三人一路回了天临城,沈颜拜别白呈和花倾野,没有回太子府去,而是半路折去了相国府。
她有一个人要见。
相府挂的孝带已经都撤了下去,但府里仍是一片掩不住的萧索,沈颜初入府门,管家张涛便迎了上来。
“太子殿下,您来了。”张涛恭敬行礼,“老奴这就去禀告老夫人。”
“不用了。”沈颜伸手制止张涛的,行动,“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张涛诧异抬头看着沈颜。
“嗯。”沈颜微微颔首,“就不用惊动府里人了,张管家寻个安生地儿,咱们俩坐下谈谈就行了。”
“哎,好。”张涛应了一声,喉结不自然的滚了滚,“殿下这边请。”
张涛引沈颜来到偏厢坐下,为沈颜斟了杯茶,然后在对面恭敬站好,“太子殿下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无需拘礼,这边坐吧。”沈颜抬手,示意张涛在自己对面坐下。
“老奴不敢。”张涛见状慌忙拒绝。
“本宫让你坐你就坐。”沈颜目光沉了一沉。
“谢太子殿下。”张涛见沈颜铁了心要他坐,讪讪道了句,然后小心的在沈颜对面坐下。
“这便对了。”沈颜见状面色微和,这个张涛好生不会看脸色,她坐着,他站着,她想看他的表情还得全程仰着脖子,累的很。
“张涛,本宫问你,那日本宫问你的话,你可有说谎?”沈颜威严开口,正色的问。
“太子殿下问话,老奴不敢言谎。”张涛憨憨的笑。
“张涛,本宫今天既然来找你,便定是掌握了什么。你若执意扯谎,本宫只能将你作为嫌犯拿了。”沈颜冷声说,“现在本宫心平气和的坐在这儿和的谈话是念你在相府伺候的年份久,给你一个机会。若是到了大理寺,就不是现在这般模样了。”
“您既然已经什么都知道了,还来问我做什么?”张涛目光闪了闪,怏怏的说。
“现在是我审你,你无权问我。”沈颜看着张涛,冷冷的说。
“说说吧,你都隐瞒了什么。”
“我确实说谎了。”张涛老实的说。
“您大婚那日,有人拦轿闹事。”张涛说着抬头看了沈颜一眼,见她面无表情的,才继续说道,“闹事人一扑出来便被官兵拦下了,当时老爷刚好行到半路,听到动静便过去将人截了下来,听了他的状子。那个人叫季淮,是附近村的村民,他的侄女季佳三年前失踪了,报官三年音信全无,季淮恳求老爷帮忙查找。”
“说完了?”
“说完了。”
“相国大人遇害后,我问你你为什么不说?”
“我怕。”季淮紧了紧眉头,“凶手连老爷都敢杀,若是老奴将这事儿说出来,老奴怕为您惹了祸事。老爷已然走了,少小姐只您这么一个依靠了,您不能再出事了。”
“你怀疑相国大人的死与那个人拦轿告状有关?”沈颜看着张涛,冷声问。
张涛没有作声,缓缓低下了头去。
“接着说说吧。”
“太子殿下,您别问了,也别再追查了。”张涛突然抬起头来,央求道,“您若是没法交差,便将老奴拿了吧,老奴认罪。”
“张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太子殿下,您初掌权政,有壮士熊心奴才理解,但是这件事牵扯甚大,您就听老奴一句劝,别再追查了。”
“如果我说不呢?”
“你这般执拗,会搭上您的命的!”张涛苦口婆心的说。
“相国大人是本宫的岳丈,无论凶手是谁,本宫都要查清真相还相国大人一个公道!”
“好。”张涛见沈颜态度坚决,郑重点了点头,“我说。”
“三年前,大少爷偷带了个村女回来,就是那个季佳。大少爷将她养在城西的宅子里,不久便被大夫人发现了,大夫人恼羞成怒,趁着大少爷不在将那个季佳卖到了醉欢楼去。那天老爷听那个季淮报官是为了找季佳,便遣奴才去了醉欢楼查探季佳的去向,可是醉欢楼的人根本不承认他们那里曾有过一个叫季佳的人。”
“据本宫所知,大夫人将人卖到醉欢楼之后,大少爷命人将人赎了出来,会不会是季佳在醉欢楼的时间太短,距离现在时间又久,醉欢楼的人不记得有这么个人了。”
“殿下错了。当年大夫人先是将人卖进了春风阁的,大少爷随后便命人将人赎了出来,但大夫人紧跟着又命人将人卖进了醉欢楼。”
“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呢。”沈颜了然颔首,也是,大夫人既然将人卖进了青楼,岂会轻易让她获救。
如此一说,这个醉欢楼的嫌疑便很大了。尤其是张远山当晚还派张涛到醉欢楼去查问了一番。
季佳是大夫人卖进去的,醉欢楼的人自然知道这个季佳与相府的关系。时隔三年张远山突然派人去找季佳,张远山很容易就可以通过季佳查到些什么。以防他查出内情,封住他的嘴也就不足为奇了。
再联想到春风阁的种种,这个醉欢楼的背景想来也是极不简单的。
“我知道了。”沈颜说。
“今日你与我说的这些话不要告诉第二个人,也不要和任何人说与我说过了。如果有人问起来便说我今日来此是来查验相国大人遇害现场的。”沈颜叮嘱道。
“老奴谨记。”张涛恭敬的答。
“嗯。”沈颜点点头,“走吧,去书房看看。”
“太子殿下这边走。”张涛闻言起身,引沈颜往书房去了。
书房的现场保护的很好,一如当初张远山遇害时的模样。沈颜来到桌案前,看着桌案上翻开的那本写着官员名册的本子,目光微闪。
这一页是皇家页,上面写的是他们兄弟九个的名字,这个本子可是线索?
还有,张远山到底是如何中的毒?
他身上没有半点外伤,排除掉刀割针刺,就只有口服这一个可能了。可是他当日是在太子府吃的酒,太子府宴请百官,无一出事,说明太子府的酒宴是没问题的。他回来后也就只喝了几杯茶,杯无毒,茶水亦无毒,这入口的剧毒到底是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