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得太过于投入,别人觉得是不恰当动作,教和学的人却没太多感觉,以至于蔷薇和柳眉操碎了心。
“自从夫人和老太爷入京后,多少人上门提亲,姑娘一个没看上,怎就看上了陈大人?”柳眉表示很不解,并满脸同情,“姑娘莫不是被下降头了吧……”
“呸呸呸,胡说什么?!姑娘正常着呢,陈大人多好,就是有点老……”蔷薇遗憾道,“若陈大人再年轻十五岁,不,十岁!也好啊!”
“谁说不是呢,而且现在还不是首辅了,就平民一个,姑娘还巴巴的跟着人家,也就咱姑娘,别家姑娘早断绝关系了。”
“不懂了吧,陈大人虽然没了官职,但人家曾经是首辅,大兴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首辅,而且陈大人满腹经纶才华横溢,是那些公子哥儿能比的吗?”
柳眉闻言点点头,这倒是真的。
被议论的两人,依旧专心致志,万朝云好胜心上来了,她一定要克服这四肢不协调的毛病!
当她一门心思完成一件事时,其他事都得靠边站,陈谦看着她一遍又一遍的练,有些发愣,不过很快便释然一笑,万朝云就是这种人,不管做什么事,不做则已,做了便会做好。
收拾好心头郁气,他打起精神更加认真的教起来。
此时,遥远的白鹿洞书院。
安静的书院,刚迎来一场春雨,后山的几株桃花也开了,惹来好几波学子对着它赋诗。
最大的那棵桃树下,温庭钧手执一卷书正看得入神,浑然没发现身上已落了几朵桃花,甚至桌上的砚台也收了几瓣粉色,独属于春日的礼物。
林见深提起垂落在路中间的桃枝朝执书看得入迷的少年走去,“庭钧,你原来在这儿,让我好找。”
温庭钧闻言抬眸见来人忙起身行礼,“见过大殿下。”
“说了,无需多礼,你怎总记不住?”林见深摇摇头,折扇放在小几上,坐在他对面,好看的眸子扫了眼书名,意料之中的《治水论》,“我明日要回京,你去吗?”
“我去年刚从京城回,祖父身体康健,没什么挂心的,打算下回春闱再入京。”他揖礼后落座,看起来与林见深关系不错,数年同窗,已是极熟稔。
林见深从广袖取出陈谦等人辞官的信递给温庭钧,“跟我一起回京吧,老师、陈阁老、燕阁老等重臣辞官,之前革新又有二千多名官员受牵连,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想必会开恩科,你也正好试试。”
温庭钧看完信,沉默良久,“陈大人为何要辞官?革新的各项政策不都挺好?”
林见深与他相交数年,自然明白他是妥妥的革新派,不光他,与万朝云有关的人,基本上都是革新派。
虽然他本人也是革新派,但一想到万朝云如此拥护陈谦的政治主张,便心情烦躁。
不过,温庭钧的这个问题让他颇为尴尬,革新艰难,这是众所周知的,每一位决心革新的帝王,都应该有信心,不该半途而废,但他父皇便半途而废了。
“宗室和许多开国老臣的后人,以及地方上的豪族阻挠。”
不用他解释,温庭钧已明晓,他轻叹一声,“罢了,若陛下真开恩科,我便随殿下您入京。”
“你收拾一下,我们明日启程。”林见深得他同意,微微一笑便起身离去,他还要动员另外几人一同入京。
——
小秦村附近,万朝云练得满身大汗,实在是体力不支了才停下,好在柳眉已烧好水,她与陈谦分别沐浴更衣后才出来吃饭。
蔷薇的厨艺远远比不上缺二两,但温继佑吃惯了缺二两的手艺,换人还学别人挑食,是以,缺二两留在了京城。
“姑娘,您尝尝。”蔷薇忐忑的奉上筷子,做出副等待审判的神情,双眸仿佛在说您轻点批。
万朝云接过筷子,夹了块竹溜肉放进嘴里吃起来,咸淡适宜,肉也不柴,还算不错,她点点头道:“不错,若这么简单的菜都做不好,就别说是我的人,丢不起那脸。”
“多谢姑娘夸奖!奴婢方才放了两次盐,还担心咸呢。”她轻拍心口,好险好险。
万朝云无语,作为她的丫头,做菜的要求竟然是不咸?
对面陈谦也吃了一口竹溜肉,然后也点点头,“听说这竹鼠以食竹得名,我还是第一次吃,没想到能如此好吃。”
万朝云闻言顺势给他夹了几块肉,心想,国家保护、私捕违法的动物,能不好吃吗?尤其是野生的,那些大批量养殖的根本没法比。
“说起竹子,我便想吃竹笋了,新鲜的那种,先生,咱们路上若看到去摘些可好?”她其实不是特别爱吃鲜笋,主要乐趣在于摘笋,摘了鲜笋,然后腌制或者晒干,再炒肉,最是好吃。
“听你的。”陈谦温润道。
万朝云听他同意,又道:“这个季节应该有蕨菜了,咱们明日路上多留意,正好马车里还有腊肉,蕨菜炒腊肉味道一绝!还有凉拌蕨菜,真的是我的最爱之一!”
说起吃,她满脸眉飞舞色,惹得陈谦也跟着心情好起来,“当年我在地方上做官时,吃过农家用蕨菜做的饭菜,甚是美味,就是用蕨菜与米一起煮,熟了便可食。”
这万朝云倒是没吃过,闻言立刻接话道:“咱们摘了蕨菜然后试试。”
“好。”
不知不觉间,陈谦的语气多了几分不自知的宠溺。
吃饱喝足后,没多久,困意来袭,这是扛不住的,万朝云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恨不得身后就是床,倒地便能睡,她起身,甩甩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些,“先生,早些歇息,晚安。”
话毕,也不等陈谦接,转身便朝帐篷奔去,柳眉提醒她洗漱的话还未说出口,均匀的呼吸声便轻微传来。
“罢了,姑娘今日也累了,随她去吧。”蔷薇心疼道。
柳眉心想也只得如此了,姑娘最恨睡觉时被吵醒,她可不敢去唤醒她起来洗漱,不过好在方才已沐浴,仅仅没漱口而已。
万朝云睡后,陈谦坐在篝火旁良久,他依旧难以入眠,无数繁杂闹心的事在脑子里萦绕,仿佛要把他逼疯。
他不睡,柳眉和蔷薇都不敢睡,站在远处候着,频频打哈欠。
许是考虑到伺候的人需要休息,他起身进了帐篷,吹了灯,躺在简易小床上闭目养神。
帐篷外,篝火已熄,大部分人都睡了,周围静悄悄的,只有虫鸣和山风吹打树木的沙沙声。
不知躺着多久,再次听到人声时,天已大亮,蔷薇和柳眉也起来了,正在熬粥煮蛋,许是万朝云还没醒来,外面活动的人都格外的小声,他从小床上坐起来,穿上鞋子,便出了帐篷。
“先生。”柳眉正好看见忙行礼,“奴婢已烧了热水,先生您洗漱。”
“不必了。”他看向远处小溪,走过去直接用冰冷的溪水洗脸,这个时节的溪水还很冰,触到脸上,黏糊糊的脑袋瞬间清明,身上的疲惫也被压了七八分。
他低头,看着水里的自己,憔悴了,胡子似乎也要长起来了,不知为何,他摸了摸冒头的胡子,起身便回帐篷开始刮胡子。
万朝云睡到自然醒才起来,当洗漱后穿戴整齐出帐篷时,已是日上三竿,蔷薇熬的粥热了一遍又一遍,除了她休息的帐篷,其他帐篷已全部收好放进了马车里。
她扫了眼众人,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意思,“大家早。”
“姑娘,巳时末了……”蔷薇压低声音道。
万朝云:“……”确实有点尴尬,不过她面色如常,丝毫看不出尴尬,“先生早。”
陈谦坐在车辕上,闻言放下挡脸的书,温润一笑,“早。”
“你们吃早饭了吗?”
“姑娘,您不起,奴婢们哪敢先吃。”柳眉一面端粥和鸡蛋过来,一面道。
“说了多少次,先吃,不用等我。”万朝云顺手拿了个鸡蛋剥起来,并发表自己的不满。
柳眉瞪了眼蔷薇,摸着肚子道:“还不是蔷薇,说什么有外人在,不可丢了万府的人,所以不让奴婢吃。”
“先生又不是外人。”万朝云剥好鸡蛋,放进嘴里,吃起来,蛋黄有些干,蔷薇很贴上的奉上温水。
陈谦也饿了,放下书本坐到万朝云对面开始喝粥,“先喝水,再吃早饭,会好些。”
“先生,你是不是又失眠了?”万朝云蹙眉,陈谦看起来比昨日又憔悴了,整个人更加没精神。
陈谦一愣,他今日刮了胡子,换了干净衣裳,举止动作也都行云流水未有滞缓,她是如何看出自己一宿未眠的?
“没有,赶紧吃饭,该上路了。”他说罢亲自给万朝云剥了个鸡蛋,“再吃一个,抗俄。”
他不承认,万朝云也没办法,只好边吃鸡蛋边想法子,人怎么能不睡觉?不睡,会废的。
她不懂医理,开不出安神药,吃什么能助睡眠?
吃米饭人真的会困……不对,是吃饱了就会困!
似乎对陈谦没用……
哎,早知如此,带个大夫一起上路多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