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长剑深深插进泥里,他痛苦发出军令,“杀!”
这个字,几乎是吼着喊出来的,喊出这个字,他感觉到心中有什么碎掉的声音,像是壁垒,又像是什么其他东西。
将士们得令,扬起屠刀,挥向那些拦路,但没有能力抵抗的普通百姓。
闻承明闭上了眼睛,他不敢看,他怕自己承受不了,不敢看已成恶魔的自己。
突然,‘咻咻咻’几声,有弓箭射来,“闻承明,你竟对普通百姓扬屠刀!”
闻承明睁开眼睛,他先看首当其冲的那些百姓,发现并无一人倒下,他瞬间松了口气,然后才看向说话的楚沐阳。
他冷笑,嘲讽道:“楚沐阳,你也配称将军?”
“将军,保家卫国,我怎不配?闻承明,现在有两条路给你选。”
楚沐阳伸出一根手指头,“一,投降,我给你草药。”
闻承明没有回答,他从军一生,从未低过头,这一次他本能的便想要拒绝,可他不能置身后将士于不顾。
“二。”楚沐阳伸出第二根手指头,“我把你打回去,然后一把火,把你们都烧死在里面,你别怀疑,你也看到了,附近的百姓们都很怕天花。”
“你无耻!”闻承明咬牙,眼眶都气红了。
楚沐阳面上没什么表情,出此下策,他也觉得自己很下作,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尔等乱臣贼子,有什么资格评判我?闻承明,你选吧。”
“儿郎们!我们会投吗?!”闻承明大声问。
“誓死不降!”掷地有声慷锵有力的声音,响彻天地间,昭示着,军人的铁骨铮铮。
“闻将军,就算你打出去,你也找不到草药,只要我败了,草药立刻会被烧掉,你不信可以试试。”楚沐阳立刻道。
闻承明气得全身颤抖,到嘴边的杀字硬生生吞了回去,“你简直,不配为人!”
“闻将军,能保护自己的国家,才配为人。”楚沐阳有恃无恐。
他说完,立刻又扬声道:“闻将军,逆王气数已尽,只要你此刻投了,新皇不会降罪于你,更不会迁怒你的家族。”
“其他将士也会被赦免,不光被赦免,还会得到救命的草药,闻将军,难道你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你的部将们因染病而死吗?”
“将军,别听他的,我们杀出去,我就不信没有药!”有家将道。
闻承明沉默着,他相信楚沐阳的话,说来他与楚沐阳也是有过几面之缘的,他断不是那杀人如麻的恶魔,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保护他的主子。
但,他虽不是那嗜杀如命的恶魔,却也做得出烧掉草药的事。
“闻将军,你军中出了这么大的事,离国肯定得了消息,你说那虎狼之国,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咱们都是大兴的臣子,你难道就忍心消耗掉咱们自己的人,然后无力抵抗离国大军?闻将军,想必你和贵部将都不想用余生去做亡国之臣吧。”
“说那么多,你怎么不让一步!”闻承明的部将高声质问。
“本将军奉旨平叛,尔等乱臣贼子,若还念着朝廷,应立刻放下武器,归顺朝廷。”
“道理都让你说了,哼,也就会耍嘴皮子,难怪被爷爷我打得屁滚尿流。”
“好啦!”闻承明呵斥一声,“我降!”
“将军!不能啊!”闻承明家将瞬间便接受不了了,他们行军一辈子,从未投过!
“辱我一次,便可活数十万人,值!”闻承明说罢伸手摘下头盔,恭敬的放在地上,“楚将军,本将降,还请你说话算数,把草药给我身后的将士们。”
“闻将军放心,我向来说话算数。”楚沐阳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闻承明得了承诺,立刻吩咐部将,“所有人放下武器,不许反抗!”
“将军!”有人还是不愿意。
“放下武器!”闻承明不容置疑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些都是他的嫡系,忠心耿耿,跟了他许多年,自然是听话的,虽有不服,却还是选择放下武器。
楚沐阳从马上下来,以一颗敬仰的心,亲自接闻承明去见御医,御医检查过了,又更换干净的衣裳和洗药浴。
待他被御医放出来,便见楚沐阳等在远处,他走过去,“我的人时刻盯着你们,怎没发现你们做了这些?”
“这些不是我们准备的,是朝廷安排人办的,所以你们查不到也不奇怪。”
“这么多人染天花,能治好?”闻承明问了关键性问题。
楚沐阳沉默了,他长叹一声,“若无人造反该多好。”
这是个死循环的问题,闻承明无意跟他扯。
——
边境。
离帝带人刚跨国界碑,便遇上了卫玦,他如今统领西北边境军务,时刻注意离帝的动向。
“卫玦?”离帝挑眉,冷笑一声,“恭王不在,区区一个卫玦,还想拦朕?”
“离国陛下。”卫玦高喊,“还请离国陛下信守承诺,兴离两国十年不动武,若离国陛下撕毁盟约,今日大兴是什么样子,来日离国便是什么样子,咱们谁也别想好过!”
离帝闻言眯眼,“这个小兔崽子,跟在恭王身边这么多年,竟跟恭王不是一个路数。”
“陛下,怎么办?还去吗?”部下问。
离帝冷笑,“撤吧,大不了再等几年,还有,立刻去召集能人异士,务必要找到方法克制天花那种病!”
——
京城。
闻承明投后没多久,陈谦也到了,刚到,便听说御医的办法好像不怎么灵,已经大批在死人。
鱼渊作为大夫,他毅然决然奔向最危险的地方。
但,还没到,便被李享的人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