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时的人来看,北方草原之上的人,所指的基本是已经四分五裂的匈奴所部。
自从在钟繇的震慑之下使得呼厨泉率部归降之后,他在河东之地基本处于安分的状态,从未生过事端,当初马超作乱关中的时候曾经致书呼厨泉,希望他能够从北面策应自己共同夹击曹操,呼厨泉不仅拒绝了马超的要求并且斩杀了送信的使者,还将首级和书信一同送给了曹操以表示忠诚,获得了曹操的信任。
但这份信任却因葛玄所说的一句谶语而渐渐在曹操的心中淡化,根据葛玄所说的在帝星统一了天下之后,北方的草原之上还会升起另一颗帝星。
这一点让曹操非常在意,他曾经做过这样的假设:
如果自己或者曹魏的后继者先后消灭了孙权和刘备,从而一统天下之后,那么这另一颗帝星就是对曹魏政权最大的威胁。
这时的曹操才注意到呼厨泉的麾下到底拥有多么大的势力,并且常年在河东驻扎可谓是根基深厚,若是将来他们有这个意图造反的话是非常麻烦的。
可是左思右想之后曹操觉得眼下还是不能擅自动南匈奴,因为他们和当初的关中联军不同,贸然出兵剿灭的话不仅师出无名,而且还会让想要归附自己的人心寒。
无奈之下他决定将这件事摆在台面之上,交给众议来决定。
廷议之时,曹操利用不久前刚刚被裴潜所平定的代郡乱局来挑开话题:
“寡人若是日后想要西进灭蜀或是南下灭吴,所必须要仰仗的便是北方的安定,这次乌桓之乱虽然没有掀起什么大的风浪,但是却给寡人敲响了一个警钟,匈奴、乌桓以及羌胡等犬牙交错的势力使得河北的局面变得十分微妙,尤其是匈奴的呼厨泉,在河东拥有很大的影响力和根基,倘若他们起兵作乱的话恐怕对三辅和洛阳都会是个威胁。”
坐在下方侧边的蒋济听后认为南匈奴单于呼厨泉历来效忠于曹操,只要曹操没有征讨之意他们也决然不会有异心。但是他身旁的司马懿却隐约察觉出来曹操是有意想要动匈奴的脑筋,于是思量了一番之后他对曹操说:
“以呼厨泉单于为首的南匈奴各部加起来约有两三万余落,这样的势力聚集起来的话的确是个不容忽视的问题,然而王上却不能以精兵强将加以征讨,需另行他策。”
司马懿的话引起了曹操的兴趣,他抬起了放在凭几把手之上的右臂,身子稍稍向前探了探问道:“哦?仲达有何高见?”
“其实要解决匈奴的隐患并不难,分两步走。其一,召呼厨泉前来邺城,之后再以上宾之礼将其留在邺城,之后派遣右贤王去卑代理统领之职,去卑此人胸无大志、贪图享受,必然不会掀起战事;其二,以便于管理为由将南匈奴分成五个部分并分居于并州各地,允许先单于於夫罗嫡子刘豹统领最大的一部,而后再派遣汉人为别部司马予以监督,如此以来虽然名义上匈奴各部还是由单于统领,但实则大权却掌握于魏王之手。”
一番长论之后,司马懿赢得了在场很多人的赞赏,众人皆认为这是个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平定匈奴之隐患的良策,曹操对此也表示同意。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方才司马懿口中无意中提到的“别部司马”一职却让曹操总感觉有一丝丝的耳熟,似乎这四个字对于曹操来说意义非同一般,可一时又难以想得出来。
曹操依从司马懿之策召见左贤王呼厨泉前来邺城,后以厚待为名将其留在了邺城。之后将匈奴各部分散于并州的九泽湖周边,年仅十九岁的於夫罗之子刘豹负责统领最大的左部。
至此曹操算是解决了心头上的一大心病,也从而让他想起了另一个心病。
公元216年(建安二十一年)十月初,在没有和任何人商议的情况下,曹操突然在朝堂之上提出了再度南征濡须、消灭孙权的战略计划,引起了朝堂之上的轩然大波。
对此蒋济、高柔以及程昱等人都表示了反对,而司马懿和贾诩、陈群则保持了沉默,并没有发表任何态度,造成这样局面的原因,在于他们已经看透了曹操的心态,此时的曹操已经步入花甲之年,心绪是十分复杂的,所有让他心头不快的隐痛都会让其寝食难安,这其中当然包括三次征讨都颗粒无收的南征,尤其是赤壁大败使曹操彻底失去了尽快统一天下的宏伟霸业,更是曹操永远挥之不去的阴影。
而就算是司马懿等人劝阻曹操也根本是徒劳无功的,反而会遭至曹操的反感以及厌恶,与其如此倒不如保持缄默,置身事外。
司马懿和贾诩等人的预料是十分准确的,曹操果真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力排众议、坚持伐吴,而这种意气用事的行为注定是绝对不可能有任何结果的。
此次出兵南下同样是声势浩大,曹操命令夏侯惇为前军大将、臧霸和郝昭为辅,另外还让返回南阳镇守的曹仁引兵东进,意图一举攻克濡须坞,进而跨过长江天险。
另外曹操还任命兖州刺史司马朗兼任监军一职,并负责粮草辎重的调度。
十月中旬,在做好所有的战前准备后曹操正式起兵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