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伍梳理着头发,没有回答,意思再明白不过——他不去。
“柳家是原告,许家是被告,这可是京都两个大家族的对决法庭,许多人盯着呢,采访的记者都快把法院踏平了,你身为芮芮……不去看看?”
元子单口快的提起芮芮,瞬间收敛下吊儿郎当的姿势,避开了话题。
现在芮芮是盛伍的禁忌,不可说。
“结果出来告诉我一声就行。”
盛伍说的结果可不是谁输谁赢,而是许莞儿会被判几年。
众目睽睽之下将云冰心推下河,故意杀人的罪绝对无从抵赖,只是许家也一定会想尽办法救女儿,定然会找一些减轻量刑的方法,最有可能的就是精神鉴定。
“你说许家会不会用许莞儿的精神问题来做垂死挣扎,虽然说到外界不好听,至少能少判几年,甚至来个缓刑。毕竟法律上对精神病有很大的谅解和宽容。”
盛伍冷笑一声,“她要想当精神病人,我就让她当得名副其实。”
元子单听着他阴狠的口气不由抖了抖肩膀,能够理解他心中的愤怒。
心爱的人被人当着面故意推下海,这份落实到实处的罪行,如何会轻易了结。
盛伍一下改变主意,“我和你一起去。”他要亲眼看着许莞儿成为精神病崩溃的过程。
元子单‘嗯’了一声,又突然夸张的‘咦’了一声,伸手去撇盛伍整理好的头发,对着他的头发猛瞧。
“你这是……根上长的黑发,你头发变回来了?”
盛伍照照镜子淡漠的嗯了一声,一周前就发现了,新长出来的头发是黑色,小指上的血痣也回来了。
盛伍将白玉尾戒悬下来给元子单看那颗血痣,又重新冒出来了。
元子单惊喜的就想伸手摸摸,想起什么立马老实的缩回手。
现在他算是彻底明白了,这颗血痣是完全为了芮芮而存在,仅仅因为帮助其他人就给盛伍带来这样的变化,以后可再不敢随意开玩笑。
“以后可要好好保护,看来我想靠你发财走运的美梦是没戏了,那代价真是付不起。”
元子单可惜的叹了一声,盛伍看不真切的弯了下嘴角,虽然是在笑,看上去却完全没有笑意。
“这一次不能算是代价,也许只是警告,血痣回来了,头发也长回来了,什么都没改变。但若下一次,应该就没这么好运了。”
“哎,这么好的异能是为了我该多好,要有人能像你对芮芮一样为我拼命奔波,就算他是个男的我也肯定嫁给他,可惜芮芮……”
元子单又不自觉提起了芮芮,一下停住话头,立马懊悔的打自己的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嘴巴这么快。
“还会有机会的。”盛伍轻声喃喃着,整理下领带转身离开房间。
京都人民法院。
五号法庭内正在进行犯人许莞儿故意杀人案的开庭现场。
盛伍推开法庭大门悄声进来,坐在旁听席的最后面角落,视线冷冽的安静观看着。
今天这场庭审全京都都在关注,旁听席上坐满了人,都在好奇着最后这场关于许家和柳家的官司会是怎样一个结果。
“审判长,被告人许莞儿因在家中突然遭受已经自杀死亡的现行犯云苏可怕的入室杀人,致使家中佣人、客人、以及亲妹妹多人受伤、受惊,精神受到刺激,情绪失控才会对被害人造成伤害。这是医疗司法对被告人的精神鉴定,被告人当时处于遭受创伤后愤怒、恐惧的状态,对自己的行为完全是冲动、无意识的。”
被告人许莞儿的律师出示一份精神鉴定报告,盛伍蔑然一笑,视线定格在背对着旁听席的许莞儿身上。
左侧原告席上坐着柳墨染,柳玫在最前排的旁听席位上,钱思欢、尤雅、琛哥、云冰心的同学,许多人都来了,密切关注这场审判,会给云冰心一个怎样的答复。
“被告律师的意思是被告人完全是因为遭受刺激发起报复,那么报复对象应该是入室杀人的云苏,为什么却把被害人推进河里,被害人并非入室杀人的犯人,完全是个无辜受害者。”
原告律师唇齿相击,被告律师接着回应,“被害人不是入室杀人的犯人,却是犯人云苏唯一的家人。众所周知,被害人和被告人存在情敌关系,云苏入室杀人是为被害人铲除情敌,被告人将被害人当做罪魁祸首也无可厚非。”
被告律师扭转焦点的本事真是开了眼了,云苏入室杀人的原因直接说成为云冰心铲除情敌,这样云冰心就是入室杀人案的起因,最后被许莞儿刺激报复也是情有可原。
“被告律师是在胡乱编排事情真相,关于云苏入室杀人事件的原因还未有最后定论,此时却完全将案件起因归结到被害人身上,根本属于没有证据的自我猜测。”
原告律师铿锵正义的赫然反击,继续道,“犯人云苏累计犯下多起故意杀人案,距今调查,全部都是因其扭曲的心理问题对被害人产生强烈占有欲和保护欲,所有加害过的人都是被害人身边的朋友和伤害过被害人的人。云苏在被通缉四处躲藏的时候,还要冒险闯进被告人家中实施杀人,是不是也可以说被告人曾对被害人做过什么,使得云苏甘愿冒险暴露自己也要痛下杀手。若是如此,被告人自己岂不才是罪魁祸首,云苏也不过报仇而已。”
原告律师讥讽反问,被告律师被堵了一嘴,一下不知道怎么辩解。
旁观席上挨坐在一起的尤雅几人都不自觉露出了高兴的笑容,许莞儿则依旧沉默的呆呆坐着,看不见脸上的神情,肩膀、脊背一动未动,像是完全没有将法庭上的激烈对抗看在眼里。
这可是关乎她命运的大事,却表现的如此淡漠。
“请双方律师不要扯离话题,回到这个案件上来。”审判长敲击法槌做出提醒,双方律师这才停下嘴火,各自坐回位置上。
“被告人做最后陈述。”
所有人看向铐着手铐一身犯人服的许莞儿,低迷微垂的头稍稍抬起来面对审判长,许家的人紧张的握紧了拳头,那模样似乎生怕许莞儿说出什么惊人之言。
许家的人都在,除了许月儿,听闻云苏入室杀人那日把她吓得晕死过去,虽然没受外伤却比任何人都病重,一个月了还在医院住着。
许家人紧张的看着许莞儿的背影,想要出声提醒什么却又不能开口,只能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所有人都等待着,等待这个从头到尾让律师代话一句话没说的被告人开口,最后终于张了张嘴,突出淡淡三个字,“我认罪。”
语气平淡不惊,似乎在说我饿了这样再平常不过的话,而后又微微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