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相羊那张被岁月浸噬形若枯木的脸，很让人同情。可配上他那比晚上皎月还亮的眼神，陈大梦无论如何都觉得是大灰狼在看小肥羊。

陈大梦差点忍不住就要爆粗口。猜你大爷，你都在这了，还猜个什么劲。

仿佛知道陈大梦不会真的去猜，相羊那双贼亮贼亮的眼睛，一下子暗淡无光起来。

“有了这道门，不论我漂泊到哪里，我都知道我来自哪里。一旦心里没了这道门，不论我漂泊到哪里，变得有多强大，始终都像是没有根的风。人言落日是天涯，我说落日之处是我家。”

煽情也罢，自作多情也罢，甚至说感情脆弱也罢，陈大梦在老相羊说完后，啥也没说，就留下了。

“傻小子，给过你机会喽，以后后悔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再要闹什么离家出走，我可是要执行家法的。”

“你别一口一个傻小子，我有名有姓叫陈大梦，已经三十六岁了，不是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您老人家，高寿啊？”

“不告诉你，年龄是年龄大的人的秘密。”

既然说是秘密，那一定就是秘密了。不过，连猜都不让猜一下，境界又那么高，陈大梦估计老相羊的年龄一定大的吓人。

一道高大的山门，不论它多么高大，有气势，有底蕴，它也不能当做房子来住。

而且，有一点老相羊说的没错。

陈大梦突破长生境界后，任何四大家族的东西，他都没能带过来。那种天地桎梏被打破之后，只要不被天上人间认可的东西，全都化作微尘，就像一件次品回归天地重新回炉再造。

说来奇怪，他能带到天上人间的东西，依然是原来在狱界所拥有的几样东西。

所以，陈大梦来到天上人间的第一天，就是和老相羊一起坐在应门下，目送落日彻底变成落日。然后，陈大梦眼巴巴瞅着老相羊。

“臭小子，你求一下我会死啊？”

“不会，但是，老人照顾小孩总是应当的吧？”

“可是，小孩尊重老人，你也没做到啊？”

“那好，请问老相羊，我以后该如何称呼你？”

“我想想，师父，不对；老祖，不能够；还是叫老相羊算了，总不能叫做老相或者老羊吧。算了，都叫老相羊了，再倚老卖老较真有啥意思。随便你了。呶，这条毯子，外加这枚戒指，算是应门的福利得了，赔本的买卖，我老人家平生第一次做。”

“祝老相羊永垂不朽，永远都是老好人。”

“臭小子，永垂不朽那是死人。哼，我咒你也永远都是老好人。”

应门下铺上毯子，躺在上面，即使睡不着觉数天上的星星，也有家的感觉。肯定比到外面去流浪，要强得多。

陈大梦看了眼老相羊，他坐着，可能上了年纪的人觉少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