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公子也不知又跑到哪儿去了,半日也不见个人影儿,想想如此一个云天寺,如此一座云山,委实找不到一个可以天天这样逛的去处。也不知是不是跑到京城里面去了。
也真是奇了个奇怪了,就连二红也不常常见到,有几日,连早膳都没有来吃。也亏了闻休日日变着花样地做四人份。若是我来,到底早就是该厌了、烦了、要摔锅铲子不干了。
我悻悻一个人回到屋子里面,走到梳妆台前面——又或者称之为第二个饭桌子也不为过。一些简单得梳妆用品齐齐靠边站着一排,当当间儿放了一个茶壶和一个茶盏,茶盏里还有小半杯呈绿色偏褐的茶——想来还是前几日倒了没喝的,也没得一个空子把茶壶、茶盏洗了,换上新茶。
我随手找了个破布擦了擦梳妆镜子,偏着头看头上的白梅簪子,一朵朵花精神地开着,怎么看怎么好看。就这样随便插着,就好比得过人家金串子、银钗子、玉穗子。
看了许久,我方舍得将簪子小心翼翼地取下来,摸了一摸,才舍得小心翼翼地装到梳妆盒子里面去。
只是连梳妆镜子都积了灰,梳妆盒子自然不用说。于是我就又里里外外忙活了一阵子,把梳妆盒子擦的干干净净亮晶晶,才选一个合适的放置的位置,把白梅簪子放了进去。
一阵忙活停下来,竟突然有点怅然若失。我呆坐了一阵子,试着回忆了一下从前宋家的屋子。按照道理,如此大的一户人家,就算它之后被烧毁了,它烧毁之前我也不小了,我儿时定是见过的。
加上白山离这处一点儿也不远,一点儿印象也没有,是不应该的。
我往窗外望了一望,秋日渐浓,凉意也渐渐透过衣服,渗到皮肤上,也要出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我从柜子里面翻出一件外衣,披在身上,方出门想藏书阁走去——兴许那里可以找到一些记载那十几年前的文料吧。
当不知哪里的公山鸡发出一声长鸣,清晨从窗棂射进来的时候,我早就清醒了,这是甚是难得的。
说句大实话,昨日晚上去藏书阁,我并未取得什么重大的收获,不过和世人说的那些无二罢了。最多的,也只是只字片语,未有明言。
不过,就算只这区区只字片语,我大约也能还原出六七分事情的真相。也不必去寻专门记载史册的师姐师兄那儿去讨个人情查看一下了——这些录实的史书都是禁书,自古以来史官“粉身碎骨浑不怕”的又有几人,看一本朝廷的事实,不如去街头巷尾买几本传说故事还讨个娱乐。
不要说看过云天寺史书的人,就算是知道的,又能有几个。
撇开那些杂七杂八的书不说,最大的收获,便是找到了一副画宋家宅院的画,不是什么名家大作,也不见什么落款。虽我不会赏画,但看那笔峰尖的勾、皱、擦、染、点,这大约是一副好画。可惜的是我依旧没有从中看出什么深意,或者受此启发法回忆出个什么以往的事儿——小说本子上写的都是些假的东西。
昨夜回屋子的时候突然起了大风,只带了一件很薄的外衣令我懊悔不已,作为一个老人家,如此不注重保护身体委实是不好的。这可不一大早就觉着脑袋里像一根细线一拉一扯地有一点儿疼。
想着既然这么早醒了,就去给闻休搭把手。我迅速地一个翻身起来,穿好了衣服,随便用一根木钗子缠了头发,揉了揉太阳穴推了门走出去。闻休果然起了,他一身素衣,正在将袖子绑起来,转过头来望着我,瞳孔如琥珀,道:“今日怎么起的那么早。”
我赶紧将放在头上的手放了下去,咧嘴笑了笑道:“早啊,今日我起来的那么早,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能帮你的?”
话还没说完,只见他身后走出来一个人,也是起来了袖子,衣服上沾了一点不知是什么酱料的污渍,同闻休一身干干净净的白衣是不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