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板小眼睛一眯,也不知道那一条缝里面的眼珠子是否是转了一下,只见他额头上突然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脸上的肉堆起来,若不是看那皱起来的眉头和微微向下撇的嘴角,还真同他笑起来的模样一般无二。
“认识认识,小的怎么会不记得姑娘您呢?姑娘您看看,我这儿上了许多新品,指不定有什么您喜欢的?”他抹了一把汗,又强支起嘴角道,完全不提那镇店之宝的事情。
不过我倒是完全不在意提一提:“哦?那我倒是对你这个祖传的镇店之宝感兴趣,不妨你再多讲讲?”
其实看那老板又是抹一把汗的样子,委实是十分有趣的,倒不是心疼江江那几两银子了。
闻休察觉出几分异样,看向我,问道:“怎么了?”
我说:“上次同江江来这儿买了个镇店之宝回去,没想到这才多少时候,他立马又出来了一个祖传的镇店之宝。”
我的言外之意自然是这店老板就是一个不诚信的奸商,也不知坑了多少客人。
我这样卖酒的,自然是不如这些卖玉镯玉佩的靠的是一双眼,一来二去赚一个差价,一来二去之间的周转。但经商讲究一个“信”字,不论哪行哪业的都是一样的。很多来我桃李春风的客人兴许只不过是喜欢那么一个“一日一壶酒”的噱头,或者听他人说是好酒,便跟风来买上一壶,都是一些不懂酒的人。大约也只是吃出一些不同的滋味出来,是说不出酒的好坏的。
但是就算是如此,我也万万不会把酿了一个月的酒,当成酿了一年的酒的价格出来卖。一是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二是要对得起自己从事的这份事业。若是没有一种虔诚的心,是无法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的。就算做的好了,也不会因为这事业的本身而开心。只不过将其当成图名图利的工具罢了。
那老板见逃不过,便搓了搓手,又在衣服上蹭了蹭,背过手去,道:“姑娘公子千万不要怪我了,我本是一个商人,难免也得说些好听的话,不然这些东西怎么卖得出去呢?您说是不是呀……”
我不可置否地笑一笑,听他接着说。
那老板方才背到背后的手像是放的不够舒适一般,又交握到身前,然后接着道,这次语气没有先前的流畅:“这玉镯子……确实不是我祖传的,是我刚从别人那儿收来的……但这玉确实是好玉。”
他说着,把那玉镯子拿起来,对着阳光举起来,给我们看,然后说:“您看,确实是好玉啊,这成色,这做工……您就在我这店里面找一找,确实找不到更好的玉了呀!就连您上次买去的那一块,相比这个,也是差上三分的,您看,您看看!”
我望着那玉,润白的颜色里面蓦然挥洒出一抹红色,如傍晚被落日牵引出来的云霞,像拂过扶桑花的风突然被染上了那花朵的颜色,飞入一片乳白色的池水,飘摇其中。
我不会看什么玉的成色,只是这个玉镯子的样子,着实是十分讨喜的。我只做无所谓状拿过来看看,往自己手上带了带,这次那老板也没阻止我去带那个镯子,笑着站在一边。
“喜欢吗?”闻休问我,轻轻握着我的手腕,那镯子不大不小,恰好是合适的。
“喜欢。”我对闻休笑一笑道,“我自己买。”
闻休也浅浅笑着点头,我本以为他会坚持一下,但也不觉得奇怪。那老板笑意更浓了一点。
我点点头道:“既然这样,那就八十两吧。”
听我此言,那老板大惊失色,头上冒出的汗比方才还要多,他摆着手道:“使不得啊!姑娘使不得啊,这……这……若这个价给姑娘您,小的连这个店都开不成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