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这不怪您。”我摇摇头,反握住吴夫人的手。这双手虽蒙了风霜和岁月,但似乎还能看出一些昔日里面只摸书卷笔墨,绢布鲜花的模样。
吴夫人缓缓摇头,那在眼眶里滚动许久的眼泪终于顺着眼角皮肤上深深的沟壑滑落下来,便像开了闸的水,滚滚不停。
“不,都怨我……都怨我。”
虽说苏家和吴家一直僵着,但是多年以来两家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想是也顾及了些往日里面的情谊在,该公事公办的,从来不意气用事。
不过长久关在深院里面的妇人们,平日里做得最多的,便是凑到一块儿家长里短的七嘴八舌,你家的官人如何了,我家的儿女又如何了。小小的淞州,吴夫人和苏府苏妇人却难免也得碰上几个面儿。
苏夫人是个张扬的人,向来是恨不得把全部的家当都穿戴在身上,连带着家里有多少田地、多少宅院全部写在脸上才好。丈夫官任知州,苏家脱离吴家自立门户,隐隐有超越吴家的势头。就凭苏夫人那性子,就差着敲着锣、打着鼓挨家挨户地去显摆了。
苏知州并非没有为此事斥责过妻子,但是苏夫人能忍住不见人便说,却也少不得在吴夫人面前酸上两句。
这一来二去,倒是两家夫人之间的仇怨结得更深一些。
吴老板一直觉得自己的占理,碍于面子,从不愿意先服软去同苏知州交际。但他其实早也看淡了这些个陈年旧事。
说到底,吴老板还是个生意人,于生意人而言,那些事儿压根算不上什么解不开的仇怨。
苏青松救了吴珍,本就是一个两家握手言和、重归于好的绝好机会。吴老板当晚便想得一宿没睡着,想他和苏知州的过往,想着一桩婚事能带来的好处。终是理智战胜了情感,台阶落到脚下面,面前又是康庄大道,怎有不走之理呢?
然就当吴老板要亲自登门苏府之际,吴夫人却将他拦下了。她一个长居深闺妇人,倒是说不出什么生意上的运筹帷幄,可也是明白些吴老板心里面的估量。
她先是说了些苏夫人那跋扈的模样儿,断定珍儿嫁入苏家没有好日子能过。再者,她又添油加醋说了些苏家对吴家的轻视,以及她在女眷之间受到的冷落和轻视。
这也不是全部空穴来风,但那些女眷嘴里面说出来的东西,本来就有失偏颇,如此一本正经地拿出来说,确实是吴夫人个人情绪作祟了。
如此,吴老板又是想了两日,终还是被枕边风吹得失了清醒,断然拒绝了这门婚事。
接下来便是苏青松带着吴珍私奔一事。
苏青松的哥哥苏青云最先发现弟弟的踪迹,便尾随着这两人,实则暗中保护。
苏家崛起太快,树敌无数,苏青云并不将弟弟的事情全部告诉父亲,却也担心弟弟的安全,想寻一个恰当的时机将两个娃娃劝回家去。
天有不测风云,时机未到,杀机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