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知道了赵云笙潜藏的目的,洛月汐却不能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既然修真界隐藏了这么久,那么一定是有其原因,洛月汐并不想任何人知道,她知道有关于这些的秘辛!因为自始至终,她的目的都不是为了修真,她只想防患于未然,避开那些她不想要的未来。
那个连她自己也不愿意看到的人。
坐回到案几前,洛月汐一挥手灭了案几上正缓慢燃烧着散发出香气的香炉,她一向不喜欢这些香料的气味,因为这些过于馥郁过于芬香的味道太过霸道,会压下这空间内其他的味道,也就会影响到洛月汐对于当前环境的判断,进而让洛月汐在可能出现的危机面前出现失误。
而很多时候,在生死关头,一丝半毫的差错可能就会断送一条性命。
唇角向下撇下,洛月汐苦笑一声,虽然她已经用尽了所有的理智和力气去克制,但是她还是不能完全的遗忘那些过去的经历所带给她的烙印。比如她总是潜意识的让自己身处于最安全隐秘的地方,比如她总是下意识的警惕任何靠近她的人,又比如每一次她仿佛无意呆着的地方,其实都是进可攻退可守的最佳位置,又比如她珍惜每一份粮食,即使洛府富贵底蕴深沉,她却从来不曾浪费食物……
这些下意识的行为其实已经表明了,虽然洛月汐看似克制了自己,不再去想上一世的事情,也没有人有自己因为上一世的记忆堕落疯狂,但是难免的,她还是不可能完全的遗忘。毕竟,不管当年的那些记忆有多么痛苦绝望和疯狂,那些都是洛月汐人生中的一部分,是组成她人生不可或缺的部分。忘记抛弃那些记忆,也就等于她抛弃了自己。
香炉灭掉之后,雅阁之中弥漫萦绕着的香气一点点的消失,而随着雅阁中这种馥郁到让人沉醉的香气散尽之后,倒在地上的云笙公主终于慢慢的醒了过来。眉头微皱,赵云笙低哼了一声,在地上睁开了眼睛,一向养尊处优的赵云笙因为没有半点软垫枕着就那么睡在坚硬冰冷的地上而身体僵直酸痛,而她虽然被洛月汐催眠睡着了,但是梦中难免还是会保留一些催眠前的事情的记忆。
说起催眠,洛月汐忍不住勾唇笑了笑,她前世学的是心理学,在学校时没学出什么名堂来,反而是在一次次生死搏杀中自学会了催眠术,也不知道当年指着她说朽木不可雕也的老师知道这个消息后会怎么想。
“既然醒了,云笙公主还是回宫吧!”淡淡说了这么一句,洛月汐站起身来,抚了抚裙子上因为坐下而折出的褶皱,动作优雅有礼的对云笙公主颔首示意,转身开门离去,在迈出大门之前,洛月汐停顿了一下,回过头转过身对云笙公主笑道,“公主殿下,香不是那么调的。”
下楼时,洛月汐唇角终于露出一丝不屑和嘲讽,当她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世家女子吗?那香气味道馥郁浓郁,带着催人入睡和放松警惕的功效,若不是那香帮忙,洛月汐想催眠心智坚定的赵云笙,可没有那么容易,赵云笙这样也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这么点手段也要在她面前卖弄?若是她连这些异常的气味都闻不出来,当年也不可能在那样绝望疯狂的环境下挣扎了十年方才死去。
“你可出来了,那云笙公主话是有多少啊!你们都在里面单独呆了快半个时辰了,我还真怕她暗中藏着什么帮手跳出来就杀了你!”刚一出飞云楼的门,洛月汐就被等候许久的祁雁云扑了个正着,她急急火火的说着话,还不忘从上到下的检查洛月汐身上有没有不对的地方。
有些无奈和哭笑不得,但是洛月汐却并没有阻止祁雁云的动作,只是握住她的手不让她进一步上上下下的在她身上摸索有没有伤势:“赵云笙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对我动手,我如果出了事,傻子都知道是谁搞的鬼,到时候她想回赵国难如登天!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愿意拿自己的千金之躯换我的性命。”
“我们怎么可能知道疯子的想法?万一赵云笙这个疯婆子就是发疯了呢?你要知道女人的嫉妒是很恐怖的!”
扑哧一笑,洛月汐轻轻摇头:“那更不可能,要说赵云笙对沈鸿轩的感情到了那样的地步,那是不可能的。”种/马小说是小说,现实是现实,她虽然警惕排斥,但还没有把两者混为一谈。
祁雁云因为担心洛月汐和赵云笙独处时会受到伤害,是以是坚强的抵制住了珠宝首饰的诱惑没去如意百宝斋,如今洛月汐既然平安无事了,她自然就想去把那些流口水了好些日子的首饰给抱回家。
别过祁雁云,洛月汐坐上洛府的马车回府,在马车经过繁华热闹的集市时,洛月汐挑起马车窗户的帘子往外看去,外面是一片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场面,虽然没有当年现代都市的时尚和先进,但是那种兴盛的人气却也让洛月汐忍不住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来。她喜欢这样有朝气有人烟的局面。
马车停在门口,洛月汐还未曾下去,便听到一阵马蹄声急急驶来,有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圣旨到!”
果然如同传言所说的一般,这池塘是连着城外的湖泊的,池水/很/深,洛月汐一直往下游却一直没有见到底,反而有一个极为隐蔽的洞穴不知通往何处。没有任何犹豫,洛月汐手臂摆动朝着那处幽深仿佛无底的洞穴游了过去。水底越往下颜色变越发的透彻清冽,带着纯澈剔透的美。池水也往下竟越是温暖,可能下方还连着地下水,泡在透明温暖的池水之中,只见周围已经不见任何鱼虾水草,只剩下全然的最纯粹也最干净的水。
洛月汐如今身处的地方已经只有一汪碧水了,碧绿的水中除了碧绿水蓝的水已经再无一物了,不仅没有水草也没有活着的生物,甚至连鱼虾也不存在。而且如今这水的颜色已经不如平常的水那般是清澈的,反而是透着汪汪的蓝色,那是一种极为美丽的颜色,这深沉的蓝充斥着整个池下空间,仿佛是一颗大的流动着的蓝色宝石。
看到这样一幅奇幻的场景之后,洛月汐不仅没有惊讶和震撼,反而是一副视若无睹仿若平常的模样,肺部中的空气已经不多了,洛月汐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再耽误。看到这样一幕后,她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没有错的,那个东西,就在这里!就在洛府池塘的水下!
既然知道沈鸿轩极有可能是这个世界的命定主角,既然知道这个世界不仅仅是单纯的架空古代而是更危险更神秘的修仙世界,洛月汐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仅仅期待着避开沈鸿轩便可以保持自己安宁的生活?
那样卑微的把自己的心愿和未来寄托在旁人身上的感受,洛月汐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尝试一次!她从来就不相信任何人,也不会依靠任何人!自己的心愿和未来,只能靠自己来把握,依靠别人怜悯同情爱意换来的未来,不过是空中楼阁,随时可能倾覆。
洛月汐早就明白这一点,也早就有守护自己人生和未来的准备。不管前路如何茫茫,她只认准了一点,只要她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那么不管沈鸿轩的人生轨迹如何,不管沈鸿轩是不是所谓的命定主角,他都无法再干涉影响到她。
她曾经发过誓这辈子不会再手握力量,只想平安度日,一生平淡。但是命运逼迫她不得不去反抗,她想要主宰自己的人生,那么就必须拥有力量。
而这池水之下,让这一方水域尽数化为蓝色的存在,就是她如今唯一能想到她可以马上握在手中的力量。虽然对于当年看的那本书中的情节已经记不得多少了,但是洛月汐却还隐隐记得书中男主角在踏上修真之路后获得的第一个金手指是什么,那就是在主角未婚妻家中已经有数百年历史的池塘深处藏着的一处遗迹。
或许用遗迹来称呼并不正确,因为这里不是什么修士坐化的地方,也不是修士的洞府,这里是一个在漫长岁月中滋生出了懵懂意识的天才地宝的栖身之地。
琉璃净火。以琉璃为名,无形无状,如同一汪流动着的蓝色水流一般,有着水的形状和特性,却是火焰的存在。这是天生地养的天材地宝,只有经过漫长的岁月才有可能孕育出来的存在,在整个天地间,即使是数以亿年计算,也不会有太多朵琉璃净火出世。
而沉睡在这方池塘之下的琉璃净火,甚至已经生出了些许如同幼生动物一般懵懂的神智了。这样的存在,别说是凡人界,便是修真界也是万年难得一见,可这却仅仅只是所谓主角前期的机遇和金手指。这所谓的主角,未免太过好运。
原着中主角到底是怎么找到琉璃净火的,洛月汐已经不记得了,但她却记得怎么收服它。虽是天材地宝,但是琉璃净火本性温和如水,虽是异火天生,却实在能称得上温和无害。即使她不是修真者只是凡人,却也不会因为接近它而受到伤害,而这团琉璃净火从诞生以来就没有接触过任何生命,本性干净无垢不染尘埃,想要收服它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秉着最后的空气,洛月汐快速在这方水域中游动了起来,可是即使知道琉璃净火就在此处,要找到却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至少洛月汐在这方并不太大的水域中游荡了一整圈后却仍然不见琉璃净火的本体。这让她不禁对主角随随便便就能找到天材地宝的轻松产生羡慕嫉妒恨。
莫非真的不是主角便找不到琉璃净火?
洛月汐不相信,她才不相信这世间有什么命数一说,她只信她自己!
既然她找不到琉璃净火,便只有让它主动出现。洛月汐眼中掠过一丝狠绝,瞬间便下定了决心。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洛月汐猛地将那根簪子往自己的左手刺了过去,锋利的尖端刺破洛月汐白皙娇嫩的手心,很快鲜血便渗了出来,渐渐扩散开来。
不知道流了多少血,蓝色的水中开始染上了一抹娇艳的血色,鲜血中包含着的属于生人的气息分外明显,很快便让一直平静无波蓝色水域震荡起来。琉璃净火本身处于沉睡之中,如果不是来自外界的伤害它不会轻易醒来,而洛月汐如今不是修真者,身上的气息浅淡根本不足以唤醒它,想要让琉璃净火苏醒,最简单却也最有效的,就是将洛月汐自身的气息扩大。
而包含一人气息最浓的,便是她身上流淌着的血。
蓝色水域震荡起来,肺中空气已经渐渐耗尽又失血过多的洛月汐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来,找到你了!
但是很快这丝期盼就被洛月汐毫不留情的话完全击碎,她抬起头来,纤长浓密的睫毛翩飞着,藏在那黑色浓密眼睫下的眼睛里一片淡漠,对于沈鸿轩的质问完全无视,听若罔闻:“大概是没有的。”她捂住胸口,虽然能感觉手下心脏跳动的触动感,但是心口传来的却是一片空茫,她于这个世界这个时空都是外来者,不管伪装的多么像本土者,但她终究还是闯入的外来者。
“就像你说的,这么多年来,便是我爹娘也没有你那么了解我,相应的,我也比任何人要了解你。沈昭,你应该比所有人都清楚,我是一个怎样的人,不是吗?”直视着沈鸿轩,洛月汐没有了在外人面前带上的假面,而是袒露出了一部分她的真实,她直言以告,不留丝毫情面,“你不觉得你问这些,是在浪费口舌吗?”
沈鸿轩半步不退,没有对洛月汐表达出来的那种冷漠和冰冷有半丝惊讶,显然早已清楚洛月汐内心里如冰一样的坚硬冰冷,他挑起眉,咄咄逼人的质问:“我只想要一个理由?你以前虽然没有多么期待和我的婚约,但也没有排斥,为什么我只是从西荒回来,一切就完全不同了?你该知道,再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更能包容和接受你的一切。如果不是我的话,难得你要在你以后的丈夫面前扮演一辈子温柔乖顺的世家贵女吗?”
“你想知道理由?”洛月汐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里没有一丝笑意,反而带着彻骨的冰寒和说不出的嘲讽,缓缓站起身,她唇角笑容越发讽刺起来,转过头凝视着亭外青碧一片的池塘,洛月汐缓缓开口,语气压迫带着某种说不出的憎恶,“既然是你问,那我便直言相告。因为你是——沈昭。”是天道之子的沈昭,是提醒我我所在的世界不过是一个人幻想出来的书中世界,是提醒我这世界一切的轨迹都已经注定了的沈昭。
沈鸿轩简直觉得匪夷所思、不知所谓,他预想过一千种一万种可能的理由,甚至都想过是不是他去西荒一年晒黑了变丑了她不喜欢了这种不靠谱的理由,但是他没想到原来真正的原因比他想的还要不靠谱,还要莫名其妙,让人百思不解。被洛月汐这样匪夷所思的理由弄得有点崩溃,这无语无奈的情绪冲淡了沈鸿轩的悲痛和难过,摇了摇头,沈鸿轩语气无奈,一百个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理由?沈昭这个名字又不是我取的,是陛下赐的字,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不用这个名字不就行了。”
“就算你自己说不用,但是旁人却并不会按着你的意思来。不必再多说什么了,沈昭,请回吧!”洛月汐意兴阑珊的笑了笑,他知道沈鸿轩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甚至对现在还没踏上修真之途,没有真的成为沈昭而言,他是真的无辜,因为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洛月汐的猜测。
但是这种事情,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愿放过一个,洛月汐本就偏执,不可能为了一个沈鸿轩去赌上自己的后半身的生活。上一世她挣扎了十年,才求得这一生安稳平静的生活,现在谁要来破坏她的人生,她都不会放过。如果不是这十五年在大燕过着顺和平常的日子磨了性子,以洛月汐当年的作风和手段,早就杀了沈昭以绝后患。就是陛下给她和沈昭赐婚又如何?若是当年的洛月汐,根本不会因为洛家妥协,而是会选择另外一种更简单更轻松的方法,那就是直接杀了皇帝。
送走了沈鸿轩,洛月汐一个人在凉亭里发了一会儿呆,感觉到清凉带着花香的微风拂过,她鼻端萦绕着花朵甜蜜的芬香,草木清冽的淡香,这样干净清澈的味道让洛月汐整个人都不自觉的放松起来。即使在这样欣欣向荣自然干净的世界生活了十五年,但是洛月汐还是分外珍惜这里的每一滴干净的水、每一寸未被污染的土地,每一方澄澈的空气。
没有失去过的人是不会懂得洛月汐对这些旁人看来最常见不过的事物的珍惜的,她们没有过那种遍地找不到一块干净地方的感觉,没有面临过周围全是污染,水里有毒、空气里是厚厚的霾、土地坚硬种不出任何庄稼粮食,到处都是残垣绝壁、满目萧然,连栖身之地都找不到的感觉。他们也没有经历过原本的同伴亲人朋友变成一个个怪物,不生不死,面目丑恶,没有经历过为了一块食物就或是拼出生命去抢夺或是放弃尊严去祈求他人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