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生在一个很好的家庭,很好很好的家庭,一路顺风顺水,是所有人眼里的,别人家的孩子。
但是有一天,他发现他已经爬上了山顶,没有更高的地方可以让他去了。
于是他只能下山,可摔落的速度比他想象的更快。慢慢的,他发现,他一个一个的,丢掉了自己的亲人。
他想,没关系,我可以再爬上山顶。
可西西弗斯都可以一遍又一遍地推着巨石上山顶,他却再也上不去了……”
江寂从未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声音颤的厉害,连被她握着的那只手都在抖。
苏言更紧地握着他的手,弯起眼睛,语气像说一个全世界最宝贵的秘密:“我有一套信仰了好多年的理论,告诉你哦,叫幸运值守恒定律。”
江寂直直地看进她的眼底,眼里的苍凉让她心尖都疼了。
——寒江正寂寂。
她忽然想到那天在面馆背的《湖心亭看雪》,张岱遇见了一个跟他一样痴的人,可江寂没有。
她看着他,听着他讲的故事,觉得他更像盘弋在寒江之上的一只孤鸟,绕树三匝,无枝可依。
她靠在他膝头,仰起脸无比认真地说:
“人的一辈子就像一个糖果盒,里面假设有一百个糖果,这些就是你的幸运值。呐,小男孩爬上山顶,花费了三十颗糖果。然后就跌下来了,可是不要紧啊,还有七十颗糖果。他觉得他的运气实在是太差啦,可是这些坏运气全是将来好运气的铺垫。不要因为现在的坏运气丢掉了那七十颗糖果。”
江寂的眼神很安静,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苏言不确定他听懂了没有,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换个说法,小男孩爬的是山,可有的人爬的是丘陵,但一百颗糖果的总值是不会变的,起起伏伏大起大落,他会有好运气,也会有不那么好的运气。每个人都一样。”
江寂长翘的睫毛低低覆着,在冷峭之外多了几分美感。可这美却如同卢浮宫的油画,斑驳勾人,无法触碰。
苏言用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奶糖,细白的掌心在他眼前晃了晃:“喏,这不就出现了第三十一颗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