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 ”徐先生给舒夏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端起桌子上热水壶, 给他倒了一杯清水道“别嫌弃,年龄大了,晚上喝茶容易睡不着,饮料没有,只有清水了。”
“清水挺好的, 谢谢您,”舒夏其实对于老先生给他倒水这件事情, 就已经有些受宠若惊了。
“你这孩子倒客气,别紧张, 我又不吃人, 知道我叫你来干什么么?”徐向前笑着问道,他的发间虽然带了些白发, 却并不显得过分苍老, 反而因为常年爱笑的缘故,眼角有着深深的笑纹。
说他是厨师, 舒夏却觉得,他更像一位书法家, 带着儒雅的气质, 让人看了就觉得亲近。
“不知道,”舒夏还真猜不太出来他的目的, 笑着摇了摇头道。
虽然他的厨艺不错, 但是叫他来, 总不能是夸奖?或者加入国家厨师协会,或许他的厨艺够的上,但是厨师的级别就有些贻笑大方了。
至少在他满二十周岁之前,是拿不到中级厨师证的。
“真猜不出来?我还以为柳家那小姑娘已经告诉你了,”徐向前笑眯眯的『摸』着手上的扳指道,他看着舒夏明显疑『惑』的眼神,解『惑』道“就是商家现在的女主人,柳梓君,也就是你婆婆。”
“这个我知道,”舒夏感慨的是,商陆的妈妈虽然看着年轻,但是四十多岁的年龄还被叫小姑娘,只能说明眼前的老先生辈分十分的大,不过就是不知道如果柳阿姨知道她被叫小姑娘会是什么反应了。
不过这么叫,也说明徐先生跟柳阿姨的关系十分的不错。
“嗯,这次比赛,我其实不打算来的,”徐向前仔细的看着他的手说道“可那丫头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我要收徒弟的事情,说她的儿媳『妇』相当的不错,不来的话,后半生都得后悔去,所以我就来看看……”
舒夏听到此处,猛地抬头,有些紧张道“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来这里,就是给你一个机会,考较考较你的厨艺,三轮比赛下来,你这孩子是真的不错,”徐向前拉了他的手过去,略带点粗糙的大手翻着他的手道“刀工不错,但是手上连个刀口都没有,那是真的天分不错,不过你得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还在网络上整了个什么视频,展示过刀工。”
舒夏知道这是琳琅的直播被认出来了,诚实的点头“当时被人说了哗众取宠,还没有感谢您当时帮我说话。”
徐向前松开了他的手道“我就说这双手看着像,原来还真是同一个人,老是您啊您的称呼,多没意思,叫老师显得多亲切是不是。”
“啊?”舒夏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对上老人的笑容时,唇角的笑意已经压制不住了“您是要收我当徒弟么?对不起,我有些激动……”
他没有真正的拜过老师,只是起身,倒了壶里的水奉了上去道“老师,您请喝水。”
“以水带茶,可以的,”徐向前接过了他端的水,笑呵呵的喝了一口道“我是你的老师,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只管来问我就好。”
“是,”舒夏眼中带着尊敬。
“别紧张,”徐向前看他绷着身体道“我们是师徒,但是你不知道,我还是柳家那小丫头的舅舅,你是商家那小老虎的媳『妇』儿,得叫我一声舅姥爷,都是亲戚,老师不会为难你的。”
舒夏听了这解释,倒是不紧张了,只是有点哭笑不得,这个姻亲图谱,真的是非常的强大的。
不过商家的势力,也是真的厉害就是了,不仅有白盟那边的白家,还有柳阿姨那边的柳家,再加上徐先生那边的徐家,处处沾亲带故,盘根错节,难怪能够作为a市的顶级豪门,多年屹立。
“嗯,我知道了,老师,”舒夏笑着说道,因为亲戚的关系,真的多了很多的亲近之感。
他重活一辈子,上辈子有父亲当做没有,只有老妈和外婆,关系却也不亲近,重活一世,不仅老妈和外婆都在身边,随时可以见,更是因为商陆的关系,让他多了一个庞大友好的家庭。
商陆的父母就是他的父母,商陆的姐姐就是他的姐姐,既然都已经认定了是这个人,亲戚都叫了,茶也奉了,那个男人,就别想跑了。
舒夏告别老师,出了酒店的时候,看着靠在车门上看着这里的商陆,挥了挥手跑了过去,在商陆猝不及防间,踮起脚在他的颊上落下一吻,轻声说了一声“谢谢你。”
然后退开,笑着道“练习一下,免得过年回家时候被人看出端倪。”
霓虹的灯光不断从窗口闪过,舒夏品味着商陆那个堪称惊讶的表情,想着这次的事情。
如果是柳阿姨,或许他现在应该叫婆婆,如果是婆婆她老人家请来的徐先生,那么他参加比赛这件事情并没有告诉过那边,婆婆又是怎么知道的。
唯一的途径只能是商陆,只有他说了,父母那边才会有所行动,并且请来了徐向前先生。
一个国家厨协泰斗级的人物给他做师傅,那可是他上辈子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商陆他这样做,真的只是因为将他当做朋友么?舒夏第一次思考这样的问题。
虽然他很相信林闲,但是难免那家伙有时候恶作剧的心发作,想要看看戏什么的。
“怎么这么看我?”商陆停下了车,看着他看过来的视线问道。
“没事,”舒夏摇了摇头,从副驾驶下去,跟商陆一起上了楼。
他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想要证实一下。
夜『色』已深,小商晨已经睡下了,舒夏关上了卧室的门,在书架那里翻找着他所想要找到的东西。
明明算得上很久之前的一件小事,他却莫名的想起来了,而且印象极为的深刻。
书架最下方的深处,舒夏将那几本高三用的笔记翻找了出来,他很庆幸自己没有『乱』扔书本的习惯,并且因为大学仍然需要用到高中时高数内容,将之前的笔记带了过来。
而那些笔记之中,就有商陆曾经送过他的几本,他记得,曾经在翻阅的时候,蹭到了上面没有干的笔油,当时没有往深的去想,今天经过了徐老师那件事情,却莫名其妙的想起来了。
翻阅很多次的笔记带了些微黄,即使舒夏很爱惜,书本翻阅过,还是会带上一些痕迹,他摊开了一本放在了桌子上,又从旁边拿过了一份合同放在了旁边。
那份合同是曾经他们第一次签署山参售卖时的合同,跟这本笔记挨着的时间最近,字迹最像,或者可以说,完全一样。
字迹是商陆的,可惜却不是从前的,而是重新誊写的,舒夏翻了好多页,不用刻意去翻,就能找到很多蹭花了的痕迹。
如果是旧的笔记,哪怕他手心沾了汗水,也不会蹭出那样的痕迹,只有可能当初商陆送过来的时候,是新的。
朋友……朋友真的会做到那个份上么?
他跟王智是朋友,至多会辅导他功课,给他指正,或者将笔记借给他,却绝不会为了他而重新誊写一份新的出来,并且还要符合当时的重点。
结婚合约,隐瞒价值的礼物,深山之中的奋不顾身,还有那一晚的相拥而眠,所有的事情就像是被揭开了那层蒙在上面的薄纱一样,让舒夏摩挲着眼前的笔记,忍不住的『露』出了笑容来。
他在想,商陆也许真的是喜欢他的,而且比他预计的还要早上一些。
如果他们是相爱的,那他这么多天的小心试探,说起来真的是好笑。
舒夏仔细的回想着被他撩拨时商陆的反应,咬了咬指节,从一旁的抽屉里面取出了一部黑『色』的手机,手机的屏幕已经四分五裂,是在大山里面摔的,当时想着没有任何修复的可能就这样放着了,现在想想,如果修复了,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不是他对于自己的推测不自信,而是他需要证实一下,他对于商陆而言,是特别的。
吹风机开到了热风,舒夏记得,曾经在哪里看到过这样的方法,如果手机进了水,可以用吹风机将里面的水迹吹干,或许还可以重新使用。
这样的方法或许并不可信,可是舒夏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其实也知道,偷看别人的手机其实并不好,所以,用这种不确定的方法,就当作是一次赌注,一切交给上天来决定,如果他赌赢,就看,赌输了,也没有什么关系。
手机后壳打开,其中还残留着湿痕,舒夏低头,一点点小心的吹着,一直到里面的零件变为完全的干燥,才将后壳安上,按下了开机键。
舒夏足足按了一分钟,屏幕一片黑暗,没有任何亮起的征兆,他有些泄气,却又觉得轻松,将手机放下,把那些翻出来的笔记重新放回原来的位置,再转身的时候,却发现了那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舒夏咽了之下口水,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略带点紧张的看向了手机的屏幕。
他知道的,那个男人的手机一向没有锁屏的习惯,所以之前遗留的信息,或者跟别人说过的话,很可能会提到对于他的感情。
舒夏一边戳着有些支离破碎的屏幕,一边嘴里小声念叨“我什么也不看,我什么也不看……”
没办法,对于感情上的事情,真的只能谨慎谨慎再谨慎,他真的不想在还没有确定商陆感情的时候,再让自己受伤一次。
短信的记录打开,没有了手机卡,之前留存的信息上的备注全部变成了手机号码,可是打头的那个电话号码,舒夏却能够倒背如流,因为那是他的手机号。
手指略带着点颤抖的点了过去,手机的下头却突然红字显示——电量已经耗尽,三十秒后即将低电量关机。
舒夏“!!!”
那三十秒,舒夏愣了三秒,十五秒用来找手机充电线『插』上去,手忙脚『乱』的,直到看到手机显示正在充电的图标,先是松了一口气,坐在床上拍了拍心口,要是这次关机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再次开机。
三十秒足够刺激,害的舒夏舒了好一会儿的气,在看到电量不再是红『色』显示的时候,才重新打开了短信的页面。
[天气转凉,记得多穿点衣服。]
[好的,谢谢。]
……
[应季的水果是草莓,酸甜可口,很适合这个季节吃。]
[看来你很爱吃水果。]
[多吃水果对身体好。]
……
[努力学习也要注意身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好,我知道了,谢谢关心,工作不要太忙,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
刻板的话语,隔着两三天才有的一条的信息,这样的语气,这样的回答方式,舒夏现在手机里面就有,完全一模一样的语气,只是自从跟商陆结了婚以后,就少了很多。
他从前只以为是那个人厌倦了这样无休无止的聊天,想着也对,毕竟是不相识的人,即使现实中的朋友,聊的不尽兴的时候,也会很长时间的断了往来,这位不认识的先生或许有别的事情要忙,或者有别的人需要关心,不再那么频繁的联络,实属正常。
现在想来,不过是因为住在了一起,关心起来更加方便,哪里还需要借助短信来说呢。
亲手誊写的笔记,隐瞒价值的礼物,再加上一个假装朋友的养生先生,让舒夏不得不怀疑,当初他们这段婚姻的开始,也是那家伙算计好的。
这么算下来,他瞒着他的事情,还真是不少啊,至于商陆喜不喜欢他?
这个问题,如果答案是不喜欢,舒夏就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顺便跟那个家伙同归于尽。
至于他喜欢商陆么?当然喜欢,一个会在身后悄悄关心你,爱护你的男人,谁不喜欢呢,但是耍的手段太多了,舒夏觉得,他得先一一戳穿那家伙的把戏。
而且看他对自己谨慎的样子,似乎还不知道他喜欢他,那么他或许可以,稍微的玩上一玩。
或许是因为被偏爱的人都有些有恃无恐,舒夏之前绝对不敢干的事情,现在却想要通通的尝试一次。
比如……舒夏捏着那个手机,愉悦的笑了一下。
商陆靠在床头看着书,突然觉得背后汗『毛』齐齐的竖了起来。
这种大事不妙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在他的身上了。
“好了,电视已经放完了,你可以回家了,”林闲看着死扒着门框的白盟,环着手臂道。
“我不走,林闲你过河拆桥,”白盟死死的扒住门框,防范着林闲再像刚才那样,拎起他的后颈,就要把他丢出去,臂力之大,幸好他用全身的力量防范住了,不过他还是没有办法理解,林闲一个喜欢睡懒觉的宅男,为什么力气会比他这个经常锻炼的人还要大,不过,先不管那个“要不是我告诉你我表嫂要参加比赛,你还看不着呢。”
“所以我已经允许你在我家待了一天,”林闲干脆坐在了门旁的沙发扶手上,在白盟对室内跃跃欲试的时候,翘起了一条腿,抵在了门的另外一边,拦住了某人的步伐道“你该回家了。”
“留我住一晚上怎么了,我又不会对你干什么,”白盟曲起膝盖顶了顶那条腿,嬉笑着脸『插』腰道“难不成你担心自己对我干什么?”
林闲在那一刻,真的想要动手掐掐他的脸皮,看是不是牛皮做的,他叹了一口气道“放心,你就算脱光了衣服现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兴趣的,回家吧,我家没有多余的房间给你住。”
“那我可以睡沙发,这么晚了,我一个人回家,万一发生了危险,你不觉得很可怜么?”白盟小心的拽住了他的衣摆扯了扯,小声嘀咕道“留一晚吧,留一晚吧,留一晚吧……”
“危险倒是不会,”林闲嘲笑道“但我记得,当初在游乐场不敢进鬼屋,这么晚不回去,不会是怕鬼吧?”
“谁怕鬼了?!”白盟盟手『插』腰,正要声明一下自己十分的勇敢,可是脑筋那么一转,看见了林闲好整以暇,就等他自己受了激将法离开的神情,立马手从腰上放了下去,拉住林闲的手臂道“不对,我可怕鬼了,求收留……”
林闲“……”
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底线,正在缓缓的后退,对于这个人的容忍度,正在显着提高。
然后他的亲妹妹又在他的底线上踩了踩“哥,让他住一晚怕什么,他不是松鼠嘛,那么点老鼠,能占多大地方?”
“我不是老鼠!”白盟气结,松鼠跟老鼠差远了好么。
林芒瞪他,眼神示意,还要不要留下来住了?
白盟默默的怂了,眼巴巴的瞅着林闲,小眼神相当的哀怨。
“就一晚上,住沙发,明早八点之前离开,”林闲收回了脚,朝自己的卧室走了过去,再没有给白盟投注一眼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