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发现那井里的两具尸体后,立马派人用工具将那两具尸体打捞起立,把两具尸体交给法医后,不到三天,两人的死因身份住址家庭关系等一并的就调查了清楚。大部分尸体的身份都能够得到确认,只出了几个特殊的已经被海水腐蚀的严重的和被老鼠啃食的严重的面目全非无法辨认身份的尸体。这里的重案组人员立马安排当地警察迅速联系各个受害人的家属。收到亲人已经遇害的消息的各个家属,一刻也不肯耽误的赶到了小县城当地的警察局。然而警局为了顾及家属们的承受能力,也为了不再增加家属的伤心程度,于是规定无论家属们怎么请求怎么悲痛,都不许带着家属去看被害人的遗体,如果有家属提出想要活化并安葬受害者们,就直接告诉家属们在将凶手绳之以法之前,受害人们的尸体还留有部分有用的线索,目前还不能被家属认领带走火化安葬,等到将凶手缉拿归案之后,方可来警局认领尸体,火化安葬。所以这些匆匆赶来的焦急万分的家属,是无法见到自己已经凄惨死去的亲人的,只能见到警察同意交给他们的一些从受害人们尸体上找到的一些遗物,悲痛万分的家属们只能捧着这些残破的亲人的遗物失声痛哭。
杨刚看着手上的警察交给他的东西,警察说这是在他的父母身上找到的,因为暂时不能让他们去见自己死去的亲人,所以现在只能把他父母最后的遗物交给他。杨刚还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自己在家每天很听话的上学,放学后也和往常一样,很乖的早早回家,收拾房间做饭吃饭写作业,每天都很听话的等父母从打工的地方回来。然后就在昨天晚上,家里那台很久都没有响起过的固话突然铃声大作,他很疑惑的接起电话,却听到了电话那头的人说他父母死了,让他第二天赶到小县城的警察局里去认领遗物。他愣愣的放下电话,下意识的就认为是有人在恶作剧。怎么可能,他的父母明明好好的在外打工赚钱供他读书,现在居然有人打电话告诉他他的父母死了?然而,尽管当时的杨刚一再的告诉自己那是不可能的,然而又想起以往总是一个月往家里打一次电话的父母,这次确实是大半年都没有给家里打过电话,杨刚的心里就觉得恐慌的很。
杨刚一晚上都辗转反侧,时而心慌不安,害怕事情是真的,时而安慰自己没准是警察局搞错了,认错了尸体的身份,两种心情交替着不停的在脑海里转悠着,因此第二天一大早杨刚坐上开往小县城的车的时候,脸色苍白,眼底挂着两个青黑色的眼袋,十分的憔悴不安。这两种情绪,在他坐在车上,随着时间流逝愈加接近那个县城的警察局而愈加强烈,等他终于在两种情绪的交替的煎熬下赶到了警察局,就收到了眼前的这件东西,他父母残破的带着斑斑血迹的身份证。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被自己捧在眼前的身份证,上面的斑斑血迹昭示了他父母死状凄惨,他还是不想相信,明明离家前还对他各种叮咛嘱咐的父母,到现在一眨眼就只有这两张证了。然而抬起眼睛,看着满满一走廊的死者们的家属,有的失声痛哭,有的哭到脱力只能靠着墙来支撑,还有的承受不住打击直接晕了过去,这把整个警局都充斥满的悲痛的撕心裂肺的哭声,终于让杨刚相信了他父母已经去世的事实,然而他却哭不出来,眼睛很干涩,喉咙也仿佛被堵了一团棉花,上不去下不来的哽在喉头。这时一名警察从他面前走过,他像突然被惊醒了一样,扑上去拉住那名警察的衣服,他用嘶哑的声音问着那个警察“我爸妈是怎么死的!”很明显那个警察被突然扑上来的杨刚给吓了一跳,然后又听到杨刚的问题,这名警察很明显的皱了皱眉头,把杨刚抓着他衣服的手拽下来就打算转身离开,不料刚把杨刚的手拽下来,转身就被跟上来的杨刚又给揪住了袖子,这个警察不耐烦的转过身来,就看到眼睛的杨刚瞪着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就像魔怔了似的盯着他,又开口问了一遍,“求你告诉我我爸妈是怎么死的。”那名警察仿佛被他现在这幅仿佛走火入魔的样子吓了一跳,转念一想这孩子还挺可怜的,而且他父母就是被在井里发现的那两具尸体,死因比起那些死在集装箱里的人简直好多了,一想到那个集装箱里惨无人道的景象,那个警察的脸又白了一层。警察看了看眼前这个孩子,想着既然他想知道,倒也不是不能让他知道,于是这位警察就让杨刚稍等一下,不过一会儿这名警察就把杨刚父母的死亡报告拿了出来递给了杨刚,然后拍了拍杨刚的肩以示安慰就离开了。
杨刚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双手死死的攥着那两张印着“死亡报告”的薄薄的纸,他父母去世的前因后果,都在这两张轻如鸿毛的两张纸上了。杨刚攥着死亡报告的手用力的指节发白,仿佛要将眼前的两张纸生生捏碎。杨刚看着他母亲的死亡报告上写着的“心脏病猝发致死,死前遭受到了剧烈殴打”以及父亲的死亡报告上写着的“尸体残破不全,内脏遭到毁灭性破坏,疑似遭受车辆碾压”,这两句话,很明显在告诉杨刚,他父母的死是有人故意为之,他父母是被人害死的!杨刚只觉得血管里的血在剧烈的情绪起伏下仿佛要冲破血管,只觉得一股无法言说的强烈的悲伤和愤怒以及无能为力的疲惫感。就连胃里,也有一种灼烧的痛感,感觉自己的胃部痉挛,不停的往上翻的胃酸,杨刚只想吐,于是他也没有忍住,冲进警察局的洗手间双手扶着洗手间洗手池的镜子不停的干呕,干呕到五脏六腑都抽的缩成一团,仿佛要团成一团从杨刚的嘴里吐出来,仿佛这样悲痛的感觉就能减轻。杨刚在洗手间吐酸水吐到昏天地暗,并没有吃多少东西的胃在剧烈的干呕的刺激下开始像有刀子在剌胃一样的疼痛,杨刚瘫坐在洗手间的地上缓了很久很久。杨刚在警察局一直待到了天黑,才慢慢的缓过神来,和其他悲痛过度互相搀扶的受害人们的家属一起走出警察局。
回到家的杨刚时常会发呆,不是普通的发呆,而是拿出那两上死亡报告,双眼凝视在两张死亡报告上一动不动的发呆。杨刚总是在心烦意乱的时候忍不住拿出父母的死亡报告,看着上面父母的死因,仿佛自虐般的按照死亡报告上写的死因,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中想象着父母的死状,一遍又一遍的想象父母死后尸体的样子,随着时间的增加,杨刚变得愈加阴郁和麻木。
三个月后,杨刚又一次的收到了警察局打来的电话,警察局里的人告诉他杀害他父母的凶手已经被抓到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杨刚握着电话听筒的手猛地收紧,然后就听到电话那头的警察继续说“三天后那名凶手将会在省里的法院开庭审理,如果你想来看判刑过程,你可以后天来县里,可以跟我们一起去省里的法院。”电话这头的杨刚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哑着嗓子答了一声“好,我去。”
第三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杨刚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收拾好家里的房间,打点好家里的以后就又一次坐上了开往小县城的火车。到了县城,他连口水都没有喝就马不停蹄的一刻也不敢耽误的赶往了警察局,生怕警察会先走,不带他出庭。
在警察打来电话询问他要不要在开庭审理凶手的时出庭的时候,他本来是不想答应的,因为他实在是不想去看残忍杀死他父母的杀人凶手的脸,但是又转念想到,如果自己出庭了,就能亲眼看到那个残忍杀死他父母的罪人受到他本应有的惩罚,这样也许他那惨死的父母在天堂才能甘愿吧,不然身为他们儿子的自己都不能见证凶手的下场,又怎么对得起他惨死的父母呢。想到这里,杨刚就决定要动身,要去出庭,要亲眼看着那个穷凶至极的杀人凶手被法律送进监狱,永不见天日。
可以说,那个时候的杨刚还带着少年人的天真,还没见过这个世界的肮脏和黑暗的一面。他那个时候傻傻的以为,像杀了他父母那样的穷凶至极的杀人犯注定会被抓住,并被判刑被扔进暗不见天日的监狱来偿还他所犯下的罪孽。然而,杨刚没有想到,这次前往省里,本来满怀着对法律公正的希冀,却被现实狠狠地甩了一巴掌,足以让他铭记终身的一巴掌。
跟着小县城的警察到了省里出庭的,除了杨刚还有几位其他受害人们的家属,而其他没来的家属是因为跟之前的杨刚所想的一样,并不因为想看到那个残忍杀害了自己亲人的杀人凶手的脸而使得让自己联想到亲人的凄惨死状,害怕自己控不住会不顾法庭的纪律失声痛哭或者破口大骂或者撕打凶手,于是干脆就不出庭,但是只希望法庭能够给自己死去的亲人一个公道。而这些没有出庭的的家属,永远不会想到,最终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收尾。
杨刚坐在回程的车上全程沉默,车上的警察也都沉默着没有人说一句话,车厢里气氛压抑的令人窒息。杨刚一边回想着当时在法庭上的场景,一边用力的攥紧了拳头,即使脸上面无表情,也能从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辨别出现在他内心的暴躁和沉痛。
那个穷凶恶极的杀人凶手,也就是之前跑路的那个雇主,最后的判决是有期徒刑二十年。据身边的警察的科普,二十年,根本不够偿还他犯下的罪孽,而且二十年的有期徒刑,如果凶手在监狱里表现良好,监狱外又有人不停地给监狱塞钱,那么减刑就不是不可能的,如果每两年就减一次刑,根本用不了几年,那个杀人凶手就可以让家人借着外出看医生提前结束他的刑罚,然后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回家,继续他的生活。
对于那个雇主所犯下的罪孽,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很明显,杨刚的父母就是被这个雇主的人活活弄死的,而那些集装箱里的人也是被雇主关进去沉海的,之所以能让这个雇主获得这么轻的刑罚,就是因为警察手里没有确确凿凿的证据,没办法证实这么多人的死亡跟这个雇主有着直接的害人与被害的关系。那个雇主是个有钱的,不惜花大钱请了个业界有名的律师,专业能力有名,同时也是业界有名的不认是非只认钱的律师,那个律师在法庭上巧舌如簧,颠倒黑白,把警察和受害人们家属告凶手的条件和证据给一一驳回。警察们把雇主杀害杨刚父母的证据和猜测的杀害情况一一摆出来,那名律师只轻蔑的扫了一眼证据,就轻飘飘的说是杨刚的父母为了讨要工钱,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冲上前去想要伤害被告人——也就是雇主,然后雇主在不得已的情况下,采取了自我保护的行为,但是因为讨要工钱的工人太多且都情绪激动,雇主的保镖们为了雇主的安全,才对杨刚的父母采取了暴力手段,这些都是自卫手段,只能算是过度自卫,不能算是故意杀人罪。不仅如此,那名律师还让当时的那几名“保镖”出庭作证,只不过在场的人都不知道这些所谓的“保镖”实则只是保安而已,安上“保镖”的名号,也只不过是为了给凶手的罪行披上一层自卫的外衣。而当警察又把其他几十位受害人的死亡报告和尸体的照片摆上法庭时,那些家属们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自己已逝亲人凄惨的死状,当下就忍不住哭了出来,而有一些年纪偏大的家属当下就受不住刺激晕了过去。杨刚看着他父母尸体的照片,眼眶发红,脸色惨白,嘴唇要的死死的,双手也攥成了拳头,仿佛下一刻就想抡到凶手的脸上。而那名律师在看到这些照片和死亡报告时,也只是小小的沉默了一下,接着便开口道“这些工人之所以被关进集装箱里是有原因的,因为这几十个工人都得了一种传染病,一种能致死的传染病。这些工人都是被在告人的手下作工,然而因为某种原因这些吃住都在一起的工人都得了这一种很罕见的能致死传染病,被告人之前在采取自卫手段时发现人群中已经有工人病发致死,那名工人病发时口吐鲜血不止,跟之前发现的守塔人死状相同。之后被告人发现这是一种传染病,为了不让这些已经患病的工人再传染给其他不相干的人,保险起见,于是被告人就就将他们关进了集装箱中,但是被告人的本意是为了隔离这些被感染者,只是被害人没有医理知识,不知道不通风的集装箱会加剧病情,所以才导致那些没有发病的感染者都一次性块速发病,导致大面积的死亡,被告人因害怕被感染和发现所以才将集装箱沉海,所以说被告人本身并没有犯罪的意图。所以不构成故意杀人罪。”
警察和出庭的受害人家属都感到不可置信,他们大多都是一辈子生活在小县城里的淳朴善良没有什么心机的人,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只凭一张嘴就能颠倒是非黑白的人,他们被气得浑身哆嗦,棉善的众多家属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是觉得自己的亲人不仅惨死而且还被泼了一身的脏水,而自己却不能够提死去的亲人伸冤。他们心痛他们冤屈,然而他们却无可奈何。
杨刚一言不发的跟着县城警察回到了县城,警察也不知道说什么,然后杨刚就独自一人坐车回到了家中。杨刚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杨刚打开家门,也不开灯就直接疲惫的在黑暗中倒在了床上就沉沉睡去,睡梦中杨刚直觉得胸口一阵憋闷,他迅速坐起身还来不及下床就“哇”的一声涂了出来,吐完之后只觉得嗓子和胃里火烧一样疼,然而胸口的沉重和憋闷却减缓了一些。然而等杨刚坐起来下了床打开灯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胸前和床边鲜红一片,刚刚杨刚竟然是生生吐了口鲜血。杨刚就那样站在窗前看着地上的血,并没有大惊失色也没有惊慌失措,他甚至用冷静理智到不正常的态度简单处理了一下自己胸前和床边的血迹,就又躺在床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