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常理而言,见习的民警是不允许参与到现实的管理工作中的,况且从人性角度而言没有哪个劳改犯在不了解陌生警官情况下捻其虎须。林晓的同事望着生产区的二人有些惊愕。他们的领导,那个肥硕的中年人却仅仅是瞟了几眼,他的表情带着几丝欣慰和渴望,相对于担心安全稳定问题,他更注重新血液融入这个大循环。林晓和那个劳改犯聊了已经两个小时,对于初来乍到的林晓,一名罪犯勇敢且决绝的靠了上来。于是林晓的同事开始翻看那么罪犯的资料。不是老乡,没有共同经历,甚至二人相隔数千公里,疑惑的人群失望了,望向林晓的目光变得更加悠远。。。
“年轻的时候,这里轻松的很,我们开着拖拉机绕条远路去章丙市区卖菜。就在现如今火车站的位置有座桥,经常有交警出入,干部老早从拖拉机上下来,我开着过了桥,交警把握拦下来问道?证件。我想啊,就只有等级牌了”老犯拍了拍等级牌,笑着看着林晓:“交警不懂啊,就问这是啥,我就说自己人。交警看的多了,干脆都懒得管。那时劳改队穷的揭不开锅,哪有交罚款的钱。耍赖耍习惯了。”
初来的林晓忍不住呵呵笑了,他并没有完全适应这个环境。他想先是骷髅头,后是娘娘腔,现在是这个叫李春的老犯。都是自来熟。学生脾气的他哪有那么悟性习得。况且对象还是一名暴力犯罪的重刑犯。他笑声中攥着拳头一直没有放松,亏得这个干瘦老头,要是彪形大汉他早就尿遁而去。
“那时管的松,我还干了许多错事,最坏的你想过吗?”李春嗯嗯干咳了几声,脸色变得郑重起来。他的神情成功勾起林晓的求知欲
“说来听听”林晓抄了张凳子坐定
“那时我和一个叫劳军的一起在农场干活。劳军很机灵,常往一个住的近的队长家送蔬菜,有段时间我发现桩怪事”。
林晓耳朵竖了起来
“劳军是个头领,他的任务总让我干,然后自己跑去队长家里送货,那天劳军的任务是打扫路边。被好奇心驱使我特意靠近队长的家,你猜我发现什么了”。
“发现什么了”林晓问道
“我发现队长的老婆出门,头领却没有离开,而是跟了进去”
“然后呢?”作为一个男性,林晓兴致盎然
“我想啊!你交了东西不往回走,进人屋做什么”李春佝偻着身子,越发像赵州桥。他寻了个平坦的机位靠了靠,继续说道“我就靠了过去”听到里面小声的说着事
“昨天刚来,今天怎么又来了”
“想你了,宝贝”
“队长刚走”
“所以快点啊,我时间不多了”
林晓正津津有味的回味着前面几句,正欲听下段,忽然发现老犯停了。林晓回神疑问着望着李犯问道:“后来呢?”
“声音太低,总之是那事儿”。
林晓望着欲言又止的李春,知道他有后话
“其实我早就想报复头领了,于是我给队长写了个条子,在队长即将进入办公室的时候,把条子放在他的办公桌上,队长出来那会神情就变了”。
林晓汗湿的手紧紧的攥了攥
“过了两天,头领又送货去了,那时我正挖着菜,就看到劳军从屋子里跑了出来,那位队长疯子一样抄着把扫把也冲了出来,朝着他就是猛打”。
“那个劳改后来怎么样了”林晓问道
“能怎么样,加刑呗!调到别的监狱去了”李春又说道:“当时我不以为然,我就一受气包,为什么不报复他呢。我把它写在日记本上。谁晓几天后原来欺负我的人都不再作弄我,我猜到事情泄露了,主动调了队。现在想起来觉得挺对不住头领的,他当时拿走我一包烟,还说以后罩着我”。
林晓站起身来晃了几晃,长时间的坐姿令他翘着的左腿十分不适。看着渐黑的天,他强行收起求知的念头,准备下班。路上他仔细的想。是什么促成李春的复仇呢,不会是那包烟,也不会是那些本属于劳军的头儿活,更多的,林晓认为是出于人性的本质。是嫉妒,是冷漠,还有无处不在的利益。林晓觉得李春是变态的,他背叛了说要罩他的大哥,换来他犯得冷眼。这终究是损人不利己的事,可是,现实里又有多少曾经做过现在再做准备去做的人呢?
林晓可不想做,他想感恩。有人或者一些人,满足了他。。。可报恩无门,
“有没有恩人把我耳鸣的毛病给治了吧”林晓哀叹了一声,自从那次体检抽血后他开始耳鸣,他问过很多医生,东西结合不顶用,他绝望着,反正凑合着不碍事。
他没有看到,身后李春火辣辣的目光。他嘴了念念有词
林晓自然没有听着细蚊般大的声音,他琢磨着雷队的话,琢磨李春的真实性。他对同事说这件事时同事竟然闻所未闻,甚至一些即将退休的前辈也不知晓。这令他十分不解。他仔细回味了那段话,并没有发现什么纰漏。这确实符合雷队所说的掏心窝子的范畴,试想如果此事传了出去,好容易摆脱冷眼的李春余一年的刑期会无比难熬,如果他是李春一定是死守秘密让它烂在肚子里,更何况跟一个素不相识的监管人员说呢。他不怕印象分?他不怕同伴再次报复他?
提防跟关注往往是成正比的。
李春是个关系犯,接见家属虽不多,但是都不是亲属,而是朋友。深深体味到人情冷暖、为人儿女的林晓当然知道最可靠的人是谁。患难才见真情嘛,可是李春这个特例,倒契合了林晓分析他变态的举动的成因—极强的嫉妒。
宽优接见室是个方形小厅子,里面整齐摆放着十几个小桌子,李春坐在角落的位置,隔壁是一个老者与一位年轻女子。老者略显干瘦,年轻女子体态适中,面容姣好。李春微微含笑着说着话,不时的还在女子手上摸上一把。
机关的文件向来是多的,暴力机关也未能免俗。林晓坐在玻璃窗里整理稿件,偶尔瞟一眼色迷迷盯着那名女子的李春。却听不着他说的什么。
“我见着我家少爷了”李春显得很欣喜
“谁”老者含了一口热茶
“苹,我家少爷”李春又重复道,发红的脸显出年轻时的亢奋。李春继续说到:“可是他好像把什么事都忘记了”
“你不是关了十几年关傻了吧”老者喝了几口茶,抚了抚女子的柔腰。女子娇嗔。下意识的离开座位,走到院子里。“苹好好的在家呆着,怎么来了这里”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竟然头领马上来了,一定要安排他见面”李春有些气喘
“不行”老者坚决的说
“为什么”
“且不论你真傻假傻,就算真是苹,但他什么都不记得。而且你知道头领太早暴露影响我们的计划另说,还威胁头领的生命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