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隐约听到跑车声令得反应过来的武警加速往回赶,蒙峰林的记忆还停留在摩托车报废的那刻,他身体飘起时发现洼地下一个人奋力朝甘蔗地跑去,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奋力往一片水洼地边滚了几滚。他很幸运的屏住呼吸沉在水底,只是看不出这个水洼竟是一口方塘,这水也太深了些。蒙峰林朝水底一抓发现塘泥竟然与平地处的黄泥无二,明显是刚开挖不久的工程。他不禁敬佩起老大人的神机妙算来。这时抓捕小组已经从他的头顶走到洼地最低端,他一个跃步冲至坡顶,脱离了抓捕小组的视线。
治安联防正郁闷的抽着烟,几个人浑身淋湿抱怨着什么。蒙峰林发现五个大块头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禁叫苦,如果放在全盛时期这五个二流子基本是一拳倒一个,可是现在左手腕重伤,右脚也有伤势。如何对付这些扑面而来的攻击?他正想着赶紧绕道避过,很不幸他还是被发现。治安联防跑了起来,他们超常发挥着速度朝着蒙峰林的反方向跑着。这让还不及转身欲跑的蒙峰林大感莫名和惊叹。他望着摩托车和死去的治安联防,想着自己抢车时已经打着火的摩托车,想着那重脚过去仍然未倒的身形,想着治安联防的恐怖逃跑反应。他不紧不慢的撬开控制台的钥匙孔,还无意的朝尸体微弯了腰,这才骑车离开。治安联防望着骑行中的煞神,跑的更欢了。
蒙峰林坐在跑车上,惬意的跟着歌曲的节奏轻哼着,后视镜里仍然隐约能够看到山路上疾行的警车。他望着司机平静的脸,也不催促。满山的车辆惊起路边一滩滩的水花说不出的意味,混杂的喧嚣声融入这初秋云雨中更添热闹景象。
闲坐窗前的王龙西望着远处的雨幕眼睛眯成一条缝,这个大学的办公室有着最似省城独特的硕大落地玻璃,省城里有着王龙西最为美好的记忆。曾记得那时老当益壮,在高手如林的竞争对手中,他也算小有成就。成功做大天南风,并入股秋之白华。就在春天的那场攻势中,他失去了一切,爱将劳军、地位还有生活,他从不认为自己的失败是因为自己的腐化堕落,而是固执的认为这一切的赐予都来自那可恶的郎念平,当然还有她,那个叫苹的女人。他望着不远处正搭建的简易平台。他不否认他对此处的关注,因为在组织者名单中,他听到了林晓的名字。
王龙西想着:不知道那个林晓小组的组长如今在郎念平的训导下强大到什么地步了?
林晓确实挺强大,他继间接干掉劳军后又间接干掉传奇,现在又有收买秦峮的趋势,这些被动的间接误导着王龙西的判断。好容易重获自由的他还来不及了解更多情况。他没有亲临天南风的现场,只是听得高保全诉说林晓战争时敏锐的感官和令人郁闷的难缠。诚然这里有着高保全推脱责任的嫌疑,只是王龙西从没有怀疑过,因为他可以不在乎林晓小组,却不可以忘记他的另一重身份。
在史大人的势力中真正了解林晓的当属秦峮,这时的秦峮正安坐在林晓的出租房里,淡淡的神情像霜打的茄子,他的对面,生性少语的林贵子一改低调个性站在大厅中间,他两手不停划拉嘴上大声责备着:你的表弟比你小四岁,现在都去看老婆。你说我不懂爱情,现在对于结婚大事我有没多说过你?可是你现在说要迎娶陈橙,我知道你对她有亏欠,可是那是你亲手造成的?那只是个意外,是车祸。再说她说的可不一定就是实话,谁知道她出去做什么?也许就如你所说的社会现象一般,出去开房,现在那个什么传奇死掉了,她就想拖你养她。
何灶女狠狠的剐了林贵子一眼,他牵着秦峮的手说道:孩子啊!你爸说的是偏激了些,但是你想呀,我们家可不比别人,你上班也有年余就发生这么多事,家里都没多指望过你!如果陈橙好好的,那一切还好说。可是陈橙如今成了这个模样,还得我们好吃好喝的伺候于她。你想过后果没有?
秦峮听着林贵子何灶女左一句右一句足足说了几个小时,心里暗赞这两老功底果然深厚。原来无父无母也不一定全是坏处呀!他想着,表情也随着想法变化,林贵子说的口干。想倒口水喝,他眼睛往儿子身上瞟了几眼,发现坐着的男子不但不领他的意,反而表情变得愈发戏谑起来。这使得他这个家长脸面着实挂不住。他拿起掉了几块漆的铁皮杯子往水龙头里装上一些自来水,咕嘟咕嘟灌进喉咙里,喉结上下沉浮几次后林贵子再次开骂,声音沙哑中更带几丝狠戾:我养你这么大现在不图你当官养老,我要你把代给我传下去,把后代养好。要娶陈橙,你能养好吗?反正娶陈橙,除非我死。。。
何灶女赶紧出来打圆场:孩子啊!家里也是急呀,成熟些,别让你爸操心呀。
秦峮有些坐不住,他答应林晓要给足面子,所以他忍,再忍。只是这时间过得太慢,该死的林晓还没有动静。他开始数绵羊,可是嘈杂之声不绝于耳。他想着以前美好的回忆,可是又想到死去的劳军。他想着怎样明确与林晓的真实关系,可是还是被烦的毫无头绪。试想那日被人用枪顶着头也不过如此。这半天来,秦珺唯一找到的乐趣就是:可怜林晓。这点乐趣让他时刻洋溢在戏谑的诡笑中,只听啪的一声
林贵子终于忍不住将手中的杯子重重的砸在地上,他指着秦峮正欲粗口,谁料秦峮满面通红暴起斥道:陈橙的事确实是林晓的过错,如果你还有良知就别说这么绝情的话,还有,林晓没钱,他兄弟有。秦峮从口袋中掏出一打钞票,钞票并不平整,却全是百元大钞,样似足有上百张。他把钱砸在木桌上喊道:够不够,不够我再取。
秦峮走了,有些人有些事,林晓必须忍,他却忍不得。腕上的劳力士表潇洒甩甩,剩下屋里望着钱目瞪口呆的林贵子何灶女。他们心想,儿子难道还没醒过来?他们坐着,等着儿子再度回来,他们生气林晓没有娶妻,也愤怒于他做出迎娶陈橙的决定。但他们更不希望把儿子给骂丢了。
秦峮未能圆满完成预定目标的消息还没传到打游戏的林晓耳中,林贵子夫妇来章丙已经近半个星期,几日来林晓每日回家遭尽数落,这种怨气任是林晓这样的细致性子也大喊吃不消,于是他想到了秦峮,他认为会遭到反对,却没想当时摸着手机的秦峮想都没想便答应下来,还大包大揽的说一定把这事给兄弟摆平。
为了表现自己十足穷、确有照顾陈橙之心,他还是没有手机。偏巧那姚静又加班审案,他只能一个人玩着游戏独享清闲,还好不是孤独,因为游戏老公姚宁竟然在,他们用游戏术语说着。
林晓说:我爸来了
姚宁说:BOSS在
林晓说:还是最高级传说紫的
姚宁说:你状态加好HOLD住,挨骂只能防御不能反攻哇
林晓说:防不住,百分比三十加攻加血附加属性增加伤害11,顶级宝石15星
姚宁说:你反了,还敢反攻你家大BOSS
林晓说:不是反了,是反射伤害
姚宁说:你以为不算你连斩数就不等于攻击呀
林晓说:我是被动防卫
姚宁说:出手还喊冤枉
姚宁与林晓一样,也是个宅主,手机经常欠费停机,也没有电话。她说真想把电话停个彻底,也死了那份念想,可是每次想到他之前的好,她就又重新打开那死寂数月的电话。她一直在等,哪怕是一个短信,哪怕是一个祝福短信。只要是他的,那么这数月的最低消费就算付的有价值。可是除了几条垃圾短信外,就只有几个同事要求买饮料的电话。林晓问她:如果哪天那个负心汉找上门,你会怎么办?姚宁说:我会不理他,让他也尝尝这种滋味。林晓又说道:你不怕你的态度把他吓跑?姚宁说:是你的总是你的!林晓重复了一遍:是你的总是你的!
彼此间又感慨了一番。
与姚宁游戏里相识也有4个月时间,林晓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姚宁血性,不知道是否出于错觉,姚宁的最后几句话,有股动人心魄的力量。
他知道,如果明天是陈延给他的一个机会,那他只有求饶的份。这是真话,不能对卖鱼陈说的真话。许多话,只能对姚宁说,她总能给予慰藉,尽管她也独身,也守望着那个看似遥不可及的梦。
第二日,陈延要来章丙组织招募志愿者,并且顺便为章丙的儿童福利院募集善款。林晓本不爱掺和这些事,不过竟然陈延喜欢,那他就要凑个热闹。哪怕只是跑龙套干些搭架子的活他也是兴致勃勃的做了一个上午,这是一次组织颇为盛大的联合行动,主旨有许多,不光只是公益性的活动,还有联络师生感情迎接校庆的意味。章丙理工学院是三本院校,他实际上只是省城A大学的五个分校区之一。所以这里的建筑风格整齐划一,颇具省城特色。A大学志愿者协会总会设在省城,章丙分处只是负责招募分校志愿者配合总部的相关活动,在此之前并没有主办经验,为此A大学总部特意属意陈延组织这次活动。谁也不知道陈延何时拥有如此强大的号召力,本来只是拼几张桌子往校门口一摆,吆喝一天了事。没想远程遥控的陈延竟然生生组成了三个部,分别是宣传部、筹划部还有后勤部。宣传部高手众多,许多校花沿街发着海报、许多高才生拿着迷糊糊贴着墙报,这些人中不乏其他六个校区人手。筹划部主要负责人员的调配、演员的节目、参与人员的组织,也是口才笔头的活。最逊的是后勤部,负责现场布置和协助应急处置的一应事项,说白了只是些端茶送水,现场发资料一类毫无技术含量的杂事。林晓向陈延求爹爹告奶奶才求得后勤部打杂一项差事。
虽然只是敲几颗钉子,但是陈延依然一丝不苟的交待一番,这可急煞了姚静,他在旁边骂骂咧咧道:认你这个兄弟我算倒八辈子霉了。林晓抓紧手机,堵住听筒对他说:你呀,就认栽吧。你姐可是让我给你介绍对象来着,你要表现好,我把陈橙让给你。姚静一听笑骂道:这烫手山芋你还跑的了吗?这辈子你栽也就算,可别赖上我。我对象的事用不着你上心,我们干刑警的虽然穷点,把妹的成功率可比你们做看守的高出好几个层次。林晓道:我这辈子怕是没指望了。姚静笑道:那你这是演的哪一出?林晓道:陈延我追了多久你也清楚,买卖不成还仁义在呢,我们不都是朋友嘛!姚静一笑便往外面走,一边还说着:装你的高尚去。林晓望着远去的姚静,望着手上写的那行字:章丙火车站,九点四十,金牛铜像。他说道:久违了,陈延。了结吧。
可是说了结就能了结吗?
章丙工程学院早已人声鼎沸,昨夜下了一场雨,今天却没有继续,场地有些湿,但积水已经处理完毕。今天本来便是周末,在宣传部帅哥美女齐上阵炮轰之下,本来周五晚必然奋战于各大网游的同学早已睡足了觉,本来说好逛街出游吃烧烤的情侣们也停住了出行的脚步,本来埋首于书海里的苦行生们抬起了低下数年的头,露出一副厚厚的镜片。他们的目光皆望向那栋楼的临时舞台上,那栋楼,令曾经的林晓多么怀念,令如今多少人着迷,诚然,作为女性总策划,她选择搭建舞台的位置,自然是女生宿舍。赚取超高人气只用此一招,令所有人对这个神秘的策划着高看一眼,不愧是总校协会理事。这时的会场已经收拾就绪,望着舞台北面红红的横幅和脚下红色地毯,所有人都开始对十点的活动满怀期待。
那些好奇的目光望着女生宿舍的院子,望着那个搭建的喜气洋洋的平台,望着楼层的阳台上掠过的靓影。然而林晓望的却是那个出站口的铜像,那只硕大的金牛的怒目望着整个站前广场,它的目光深邃有力,似乎能看透每个人的内心,林晓远远望着金牛的眼睛,似乎听到自己的灵魂在说话:林晓,你就是个被人操纵的棋子。你应该找回属于自己的世界。林晓自问道:难道自己没有试着找回自己的世界吗?不,他一直在努力,只是事与愿违。原来自己一直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就想这头牛一样,外表光鲜却没有自由。他能摆脱吗?难道放弃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丢下尚在昏迷的断臂陈橙?他做不到,现在只能走不步看一步吧!林晓感觉到自己前所未有的渺小。他听到电话的响声,是陈延打来的,她说在不到出站口接站她就不用麻烦了。林晓赶紧小跑过去,陈延明显落在这班乘客的最后头,一件松软的薄毛衣显得乖巧依人,紧身牛仔裤将本来便浑圆细长的腿衬的更加修长。林晓忘乎所以,忽然想到鲁迅对豆腐西施的描写:圆规式的双腿。只是这次更富美感些,因为她不是美女西施,而是妙龄少女陈延。林晓快步走上前接过并不沉的箱子,这才第一次看清陈延的脸。很可爱的脸,他想起儿时的叙事文上的描写:长长的褐色直发下闪亮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精致的鼻子小嘴嵌在那张圆润清纯的脸上更显得妙不可言。林晓最失败的当属与女孩交流,要不然他不至于被严峻骂成柳下惠,被扣分组长扣光分,又被陈橙陈延无情拒绝,当然叶红枫算是另类。因为她是自己的妹妹。今天的林晓依然延续着他那雷打不动的传统。在遇到心上人时他甚至有些变音,她随着他往站外走着,听得他说话:路上累吗?她应道:还好。林晓哦了一句,又找不着话头。最后还是陈延说了一句:你比我想象中帅很多呀。林晓又哦了一声。接着林晓简单的说了些会场布置,人员情况。这些陈延倒是听得仔细,虽然她早已了如指掌。说话的功夫二人赶到章丙工程学院,自有筹划部的人前来接洽。他们也很想知道总校的总导演是什么摸样,他们望着眼前的女孩,大呼一口气:原来是校花。
作为总导演,报幕主持之类的活计自然不用她出面,自然有校广播站的同学代劳,十点,从总校陆续赶来的并不完整的啦啦队开始热情似火的表演,台下早已挤满了围观的人群,学生老师主任副校长,还有工人参观者行人附近居民。场面一度过热,这令筹备部的人手有些捉襟见肘,这档口后勤部索性也加入了维持秩序的行伍中来,意犹未尽的林晓刚刚喝下几个站在院子铁门栏栅的新生,刚打算协助筹划部清出舞台前的一些场地。却震惊的发现,姚静此时正贴着一个男子的耳朵边说着什么。他脑海里充斥着观众的呐喊声,周身细胞险些被火热的目光穿透。但是他的心却早已归于宁静。秦峮与姚静,早该认识的。当然这只是因为林晓自己世界的原因。可是秦峮的出现,会带来什么,他可不希望又是一场刺杀,他不允许在这个校园,在可能是陈延最后一次在校主办的活动中露出一丝纰漏,留下半点遗憾。
姚静当然知道这次活动,他专程打的士过来给林晓捧场,顺便领教下令他兄弟神魂颠倒的陈延的厉害。谁料面前的林晓带着连衣帽装深沉,姚静心想:你以为换件马甲我就不认识你?见色忘义的家伙,因为陈橙的事我没有任何怨言,这可是老祖宗留下的美德。但是陈延,她有什么好?一个外出实习屡遭冷眼的可怜女生,值得吗?当然这些在他看完这个活动的场面后转淡太多,要陈延的女子,不光有着天使般迷人心窍的美貌,还有着顽强美丽的心灵。他没想面前的男子理都不理他,拿出一根蓝芙蓉王抽着。姚静这才意识的自己认错人。与任何人的心理无异,姚静没有离席,许久他听到秦峮问他:你跟林晓什么关系?姚静很坦白道:人与畜生的关系。秦峮一笑,继续沉默。这时秦峮的电话响起,他将屏幕往姚静眼前一凑,姚静一见自己的号码,也笑了起来。秦峮接着电话起身,走了几步才发现姚静仍然闷闷的坐在凳子上,他吐出一口浓烟喊道:想知道就跟我来。场面吵闹的很,但是很明显不止姚静一人听到。
远处的落地窗前的老人对着窗外人山人海的场景只是一脸漠然,这种场面他不知道经历过千次万次,他对着屋里的人咆哮道:为什么还没动静
屋里的人仍然握着话筒,听得老者的问话后立马挂了电话道:秦峮来了。
“哦”王龙西此刻又想起郎念平和苹,如今他们的孩子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只要开一句口,或许他仇人的后代们便将烟消云散。这个结局不好吗?秦峮本来就是个搬水泥的工人,林晓也希望寻找属于自己的世界。那就一起去寻找吧。可是他没有,因为他知道他现在耀武扬威的差事是老大人刚给的,没有老大人,他连躺在床榻上的陈橙都不如,因为陈橙,起码还有林晓的怜惜,又有谁肯接纳并给他一处容身呢?他不甘心,仍然等待着。
在女生宿舍外面长廊里,有一个方形的木桌,章丙工程学院的绿化卫生极好,秦峮擦都没擦就落了座,姚静掏出纸巾抹着凳子,眼睛狐疑的往林晓和秦峮身上不断扫着,少许他又手捻着洁白如新的卫生纸往桌上使劲擦着。他的眼里多出一种复杂情绪。林晓坐在对面望着自己的好兄弟也目光复杂,秦峮的存在他没有对任何朋友言明,包括叶红枫和躺在床上的陈橙,包括姚宁姐弟。他只是不希望更多人卷进这个令人憋屈摸不着头脑的局中来,如果能给他选择,他宁愿跟着学修理,抱紧厂大门口的女工,和和美美的过日子。而不似如今一般,夹着尾巴时刻准备挨刀子,他想自己到底是有恩于谁还是得罪于谁。凭什么郎念平和陈竹林要帮助他,凭什么蒙峰林高保全要杀他。他弄不懂,又没有人为他答题解惑。找个朋友分担些呗?他否决了!何必呢!这种罪,一个人受就够了。可是如今本来地下的秦峮竟然抛头露面出现在这个公众场合,他马上想到一种可能,秦峮背后的人要砸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