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王府真是双喜临门喽!来之前奴婢还不知晓呢,李督公只是来替皇上宣个赐封号的旨意,怎竟教我们带了足足三倍的贺礼?哎唷,您是不知道,这一路上可是把人给累坏了。今日儿早上,督公大人才教我们知道,原是还有一道赐婚懿旨呐!而这些贺礼,全都是皇上和太后娘娘为您家王爷备下的——足见圣上天恩浩荡。这样大的阵仗,真是羡煞旁人啊。”
周窈棠听着那监工口中说出“赐婚”二字,只觉得无比的刺耳。
只见溯溪谦和地笑了笑,拱手道:“哪里哪里,不过是皇上体恤兄弟,哪儿就有公公说的这般风光无限了。”
说着,又从袖中掏出个大红布袋递给对方,“这是我们王爷赏下的,只为讨个好彩头。今日劳烦公公们了,等下尽可去吃口酒罢。只是为何此次口风这般紧,竟不教我们王爷事先知晓赐婚的事儿?”
那监工喜滋滋地收在了怀里,而后神秘一笑,砸着嘴道:“王爷美意,奴婢在此谢过了。师爷适才所言差矣——这么丰厚的贺礼还不风光吗?至于那赐婚的女子嘛——若您等会儿子知晓了,应是要感念天恩了。”
溯溪面上略带了一丝疑惑,道:“哦?左右不会是什么大户小姐了。若是,应该早就传得人尽皆知了罢。”
监工嘿嘿一笑,说道:“奴婢不敢多言,只是待会儿您清点好了这些箱子,自去正堂听听便知了。”
周窈棠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手一直紧紧的攥着身旁的树枝,骨节发白。
虽说周窈棠心里头跟明镜似的,自打家中落了难,她已不敢如同先前一般想着有朝一日,她的桓王哥哥能来求娶自己。但是二人始终也算是是打小便青梅竹马的情谊,周窈棠心里依旧残存着一丝渴望与奢求。
而如今听这太监所言,皇上下旨给殿下赐了婚,显然,这被赐婚的小姐并不是自己。
小姐?如今的自己,也还算是个小姐吗?
周窈棠黯然神伤。她耳边一直回旋着那太监所说的“赐婚”、“大户小姐”、“你且自己去听”之类的言语,鬼使神差般,周窈棠竟偷偷从倚翠小榭中溜了出去,一路来到了王府正厅后头的偏殿。
虽说是偏殿,实际上是用一扇屏风从正厅隔出来的一个小间,从后头可以给侍婢用来备些茶点,也可以做侍卫藏身之用,抑或是给主人更衣之便,大户人家大多设有这样的隔间。
周窈棠藏在屏风后头,悄悄地探出头来,透过屏风的缝隙注视着正厅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只见厅内被装点地十分富丽堂皇又不失庄严大气,除了赫连桓和前来宣旨的宦官一应人等,旁边还站满了前来道贺的人,厅里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
周窈棠来得十分巧,显然众人已是寒暄过了一番,只见领头的是位身着红褐织金飞鱼补服的宦官,看着很是喜庆,又不失典雅。
那位公公站在厅中,手执玉轴的银龙圣旨,赫连桓已行了听旨的礼仪,跪拜在圣旨之下,只听那位公公口中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圣仁广运,凡天覆地载,莫不尊亲帝命。溥将暨海隅日出,罔不率俾。昔我皇祖,诞育多方。龟纽龙章,远赐扶桑之域;贞珉大篆,荣施镇国之山。咨尔桓王爷赫连氏,乃先皇明宗之第二子,朕之弟也,醇谨夙称,恪勤益懋,孝行成于天性,子道无亏。今顺应天意,授以册宝,加封尔为侧一品尊亲王,特赐封号为‘廉’,钦哉!”
赫连桓赶忙叩首谢恩,还未待他起身,只见那公公笑眯眯地道:“尊亲王莫急,皇上还有一道旨意呐!廉尊亲王赫连桓听旨——”
“臣接旨。”
“兹闻冀州抚北将军小女叶氏,秉性端淑,持躬淑慎。温脀恭淑,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动谐珩佩之和、克娴于礼,敬凛夙宵之节、靡懈于勤。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廉尊亲王年已加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叶氏争纯待宇闺中,为成佳人之美,今奉皇太后慈谕,特以指婚廉尊亲王赫连氏。一应礼仪,交与礼部操办,另责钦天监择吉日以完婚,钦此——”
只见赫连桓复而躬身行叩谢之礼,口中道:“臣,领旨谢恩。”
语气不卑不亢,听不出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