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昏睡中,平安似能感到自己身旁来来往往许多人,有的只停留片刻,有的长坐良久,有的叹息不止,还有的贴到她耳畔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她听不清楚的话,直至她听到了霍云希虚弱的呼救声——
她一间一间屋子拼命地寻找,终于在走廊尽头找到了被压在葛成身下的霍云希,她怒极,走进去一把抓住葛成的肩膀欲挥拳,可是转过头来的男人却不是葛成的脸,而是神武骑统领沈重黎的脸。
她身子一僵,“怎么是你?”
视线下移,床榻上被蹂躏得不成人样的女子也不再是霍云希,她看着女子那分外熟悉的面容,那是曾属于她的面容,大惊失色,“为何会这样?”
“殿下您忘了吗?”顶着一张沈重黎的脸的男人戏谑开口,“您曾与我那样恩爱缠绵的记忆,您都不要了吗?”
男人的眼神宛如阴鸷的毒蛇,死死缠绕着她,将她从梦魇中吓醒。
一睁眼,雕花软榻入目,檀香暗浮,她怔忪了半晌,才终于缓过神来,起身看了看四下。
这不是她在别馆的屋子,也不是太疏宗的女舍,屋内无人,窗户却大开,透着窗外瑶台阆苑,葳蕤春光。
那样的景色,她应该是还在大燕皇宫之内。
平安抬腿下了床,打开门方知,原来人都守在了外面。
自己做过的事她倒还记得,禁宫大内不仅擅自动法,扰乱国宴,还剑指同门,触犯门规,此刻便是被当做刺客打入天牢也不为过,何况单单只守了几个人在门外。
看着门侧的宫女,她问道:“我可是不能踏出这院子?”
宫女们惶恐垂着脑袋,似极其怕她,小心翼翼点了点头。
平安也不叫她们为难,扫了眼满园春色,“那我只在这院子里走走可以吧。”
说罢,也不等回话,兀自下了台阶,两个宫女立马跟紧在她身后。
庭院里花朵开得正艳,红嫩娇妍的海棠迷得人眼花缭乱,西侧修了一座凉亭,旁边是棵参天大树,粗壮的枝干上还挂着一个用绳索编织的秋千。
可想这院子以前的主人定是个顽皮的女儿家。
平安在凉亭里坐了坐,又荡了会儿秋千,面上看似无甚异常,心里却暗沉沉的,记挂着霍云希的下落。
身旁跟着的宫女犹如哑巴,一问三不知也罢,连话都不敢多说,只会摇头。
平安逐渐失去耐心,看着一颗颗低垂得几乎快要埋进地里的脑袋,冷声道:“你们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仍无人回话,她起身,“你们该知道,我若想从这里出去,你们根本拦不住我。”
两人闻言吓得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连连道:“姑娘请三思,您若出了这院子,大人们,大人们定不会绕了奴婢,求姑娘怜悯。”
平安久久不言,忽逢起风,卷起树上的海棠花瓣,纷纷扬扬,若雪花漫天飘飞,方才还晴朗的天空随之阴沉下来,便如同她此时的心境。
她转过头,折身往另一边而去,豁然便是院门口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