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仿佛被车轮碾压过般的酸涩疼痛叫平安本能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萦绕在鼻尖的血腥味浓郁得令人几欲作呕,她吃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白森森的冻土。
冻土和遍地白骨。
看着眼前的画面,平安不由瞪大眼睛,连呼吸都下意识一窒。
灰白的苍穹下,草木不生,一望无际的荒芜不见尽头,死寂阴沉的气息弥漫四处。唯一称得上鲜艳的颜色,便是身旁几乎被血色浸染去了大半个身子的男子。
他的后背像是被无数利刃反复割裂,右臂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淌出来的猩红几乎润湿了身下的大片冻结的土壤,而一头青丝更是因血液黏成了一块,苍白的薄唇毫无血色,微弱的呼吸几不可闻。
平安心惊,立马施法为其疗伤,堪堪止住血流,方拍了拍他脸颊,“斯影,斯影,你醒醒。”
可任她如何呼喊,男人依旧双目紧闭,她无法,只得先从自己衣裙上撕块布料下来,替他处理处理伤口。
其他地方倒勉强能包扎,唯背上纵横交错的伤痕叫她束手无策。
她看了看毫无蔽歇之处的周遭,将人小心翼翼拽扶到干净些的空地,让其俯卧,解开上衣露出整片背部来,上面除了新伤,还交织着许多旧痕,一些是她知道的,一些是她也不记得的。
平安不禁轻抚着那些旧疤,想起掉入裂缝时的情形,他几乎用自己的整个身躯做保护伞,将她护在怀里,叫她免受那些黑雾的勾缠。
“不是说好了,你应该为自己而活。”平安哑声道,“本以为你忘了也好。”
当年,她从火祭上救下斯影,其实只是一时善心,直到后来见他如乞丐般与恶犬争食,她才萌生出一股责任感,若救人一命只是让他更痛苦地活下去,那她的善心便成了罪恶的根源。
所以她将他带回了侍神殿,给他安排了合适的身份,让他可以堂堂正正活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
事实证明,他也不曾让她失望,他努力而上进,即便灵识开得晚,能力却很快高于大多数人之上,最终成了她身边赫赫有名的影子侍卫。
自那以后,她好像就再未见过这般虚弱奄奄的斯影。
也或许,他只是不让她瞧见而已。
后背敷上药,平安重新给他穿上上衣,然后双腿一盘,坐在一旁观望四周。
无垠的冻土加之骨堆荒野,能让她想到的只有一个地方——清墟。
原来封魔之地是和清墟相连的吗?
她未曾来过清墟,所知晓的大多来自古籍,可当年六长老刑渊便是因为来了一趟清墟,出去后便走火入魔,最终导致陨落。
灵测那时,化作刑渊模样的心魔也说自己被镇压在清墟许久,她倒或可趁此机会好生调查一番,当然,如果能在这里活下去的话。
思绪飘飞,双眸失焦,平安几乎没有察觉旁边人动了动脑袋,直到一阵闷哼声将她拉扯回神,转头便瞧见男人已自己坐起了身。
四目相对,平安不免五味杂陈,她想起了一些关于他的记忆,可不确定对方是否也记了起来。
她私心里还是希望他最好永远不要记起,那段被她亲手封存的记忆中,出现了早该死去的青岚,这实在太过诡异,虽说她仍记不完全,但联想到后来赶来的神武骑,大抵也能推测出,青岚未死之事神殿应当是知晓的,可想背后必定掩藏着一些见不得光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