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陶府,门前的高挂的灯笼火光如豆,跳跃着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前方地面上,孤影如刀,划破寂夜。
平安叹了叹气,最后回头望了眼陶府,只见青瓦高墙之内,好似有怨气散出。
她到底是说了谎,那槐木之上的确存着一抹执念,只是那执念与那心心念念它之人却无关。
她低头踽踽独行,脑子里不停回荡着陶允之的临死之言——
圣京城内多得是他母亲那样的可怜女子,如果只是指代爱而不得的深闺怨妇,那又何止圣京城才有,难不成他是想说,圣京城内还有许多和他母亲一样的半妖?
平安神色一凝,倘若个个都如陶允之那般擅于隐藏,也不是不可能。
一路思忖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客栈门口。
她敛了敛心神,上楼一推开房门,不知等了多久的四足玄乌立马迎了上来,焦急问道:“姑娘,如何了?成功了吗?”
平安也不说话,只扯开袖口,将已到延伸至肘窝的红色暗线亮出来给它瞧。
小家伙瞠目结舌,好半晌才自言自语道:“怎么会?用我教给你的办法,应当能提高成功的几率才对,为何还会失败了?”
“不是失败了。”平安慢条斯理合上门,往里走去,“你教的办法我压根没用上。”
“没用上?”玄乌振动翅膀追上她,疑惑道:“为何没用上。”
“他在我动手之前服毒自尽了。”说罢,她还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
看到她如此漫不经心的模样,玄乌诧异围着她转了好几圈,语气越发不解:“姑娘,你就没感到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平安倒了杯茶水,边喝边睨了眼自己的手腕,也有些纳闷。红线都已经长至肘窝了,理应说她的死期将至,可她既没感受到疼痛的折磨,也未觉着身上有何处不妥,活蹦乱跳的,好似一点事也没有,委实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而且这一路以来,除了多出了根催命线,也未见它发作过,以至于叫她常常忽略了它的存在。
她放下杯子,盘问道:“这情丝结发作的话具体是个什么表现?“
小家伙摇头,“除你之外,我也未见过其他被种下情丝结的凡人,只知道它一旦长至肘窝处,便回天乏术了。”
说着,它又将平安来回打量了几遍,小声嘀咕道:“难道临死之前不该是五内俱裂,痛不欲生,死去活来的吗?”
这嘀咕声落入平安耳里,少女顿时眼中显露一束寒光,“看来你很希望看到我痛不欲生,死去活来的模样。”
“不不,我没有……”小家伙吓得结结巴巴,“我,我当然希望姑娘平安无事才好。”
“都死到临头的人了,还期盼什么平安无事?”平安怅然若失,轻轻淡淡道,“等我死后,你便重新找个姑娘跟吧,记得寻个厉害一些的,不说厉害过我,至少能护住你就行。”
说着说着,便像是在交代遗言:“你跟我这么久以来,我也没怎么宽待过你,不仅时常训斥你,还要你到处为我跑腿,我实在不是个好主人,你找下家的时候定要擦亮了眼,找个待你好的知道吗?”
玄乌听得越发伤感,呜呜咽咽道:“姑娘,你不要这样说,你肯定会没事的,不要说丧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