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衡将信收起来,这才起身前往室内。
越往里面走温度越高,细看之下,入眼之处皆是炭盆。
但里面都是上好的银丝碳,所以并没有什么味道。
床榻上躺着一个病弱夫人,被褥厚的几乎将人全压在里面,只露出一张巴掌大小的苍白脸,连嘴唇都没有任何血色。
一头长发也干枯没有色泽,整个人都是衰败之态。
但细看之下,她长得竟与梁玉瑾有几分相似,赫然是梁玉瑾的母亲。
梁衡在面对她的时候,脸上终于有了几分关切的神色,轻手轻脚的坐在了她的床榻边。
“云儿,咱们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他将袖中任职的书信掏了出来,“你瞧,我马上就可以带你去京城,不用在这苦寒之地受苦了。”
床榻上的妇人虚弱一笑,似乎下一秒就可以驾鹤西去。
“跟着你……我永远也不觉得苦。”
但接下来她脸上的笑意被虚弱所取代,甚至猛烈的咳了几声,一侧头就吐出了一大滩,刺眼的红色。
“云儿!”
梁衡惊呼一声,掏出帕子擦拭干净她脸上的血,有些责怪的将她扶了回去。
“你这病人就畏寒,这会儿还是少说话。”
“咳咳……我是怕我不能再陪着你了,你要进京升官,我这身子……却无法陪你走得更远了。”
梁衡脸上有不甘有犹豫,但更多的是一种下定决心。
“这机会难得,我不能放弃,但是你,我也同样不能放弃。”
“云儿,等我在京城安顿好了,就接你过去如何?”
李沐云侧过了头,掩饰住了自己从眼角滑落的泪意。
有不少人都说她笨,说她蠢,说她为了一个男人放弃了自己的一生。
她也明白,但她改不掉。
她甚至可以愿意为了他去死。
但到了被抛弃的这一刻,她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一种心酸。
她的身子她自己最明白,每年只有在炎热的夏日才能下床活动,即使如此,身上穿的也比旁人更厚实一些。
而这病,就是因为一开始陪着梁衡来这偏北之地冻出来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病,她连自己的女儿都未曾见过几面,她甚至无法离开禹州。
“你……何时动身?”
梁衡的身子一僵,随即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越快越好,机会不等人。”
李沐云点了点头,抽回了自己苍白的手,只有放在厚厚的被褥里,才能感觉到一丝温热。
而从前带给他温热的人,现在更像是一个冷冰冰的雕像,连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你快收拾了走吧,等你在京城安顿好,在接我过去便是。”
梁衡也没想到李沐云这么好说话,他甚至还没用出什么方法就让她同意了。
他心中对李沐云或许是有愧疚的,但这种愧疚仅限于他有能力的时候。
比方说在禹州,他可以为了李沐云在屋内放满炭盆,也可以为了她将就自己的生活。
但当更大的机会来临的时候,他可以抛弃一切。
所以当晚,梁衡就收拾了东西,快马赶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