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长江江面上,由东向西运输的物资中,并非没有粮食,但主要就是腌渍品,少量的粮食,也主要是局限在淮南一带。
并且只能小批次小批量,根据天时,盯紧灯塔,才能依照每一个早就确认过的坐标,缓缓前行。
效率非常的低,只有耐存储耐水渍的货物,才适合这样做。
因此现在沙东发起的这个会议,其实就是要解决长期的汉东粮食供给问题。
但粮食只是表象,本质是如何稳住汉东地方上的局势。
要想寻死消化吸收汉东地区,招数都很老,周天子发家致富那会子就开始用的老办法。
地方统治的上层建筑,该杀的杀,该联姻的联姻,然后中层骨干,能移民的就尽量移民。
中层骨干数量不够的时候,就把一个地方的土鳖,移到另外一个地方去。
土鳖和土鳖们,为了争夺一口吃的,自己就打了起来。
他们打起来,最高统治者才能松一口气。
等尘埃落定,一切归于平静,那自然是感恩戴德、千恩万谢。
“筑坝我看行,云轸夫子在淮南,就筑坝。芍陂往南,新围的那一片湖泽,不是挺好么?能出二十多万亩水稻田。”
抱着茶杯的沙哈没有说话,不过旁边有人开了口,是跟沙哈一起,配合云轸甪治理淮南过的。
当时夷虎人摆平之后,大量夷虎人的部族,只要是归顺的,都拿到了一些土地。
不过土地不是白来的,得上工。
出工出力之后,比如说围垦筑坝、围湖造田,新增土地,其实相对来说肥力都不差。
头一年并没有直接种水稻,春夏交际之时,种的是豆麦,麦子有点反季节的意思,但产量也相对可观。
远比不上中原,但亩产也有八十多斤,当季不算豆子,反季小麦总产量达到了十八万石,算是补上了淮南不小的缺口。
等到夏天结束,再补种了一茬水稻,农事活动全程由专业人士指导,当时农业巡逻是重头戏,夷虎人因为夏粮就有了吃的,都是相当的配合,秋收前后的水稻总产量,在芍陂以南,也有二十三四万石,这个产量,已经算是高产。
所以今年开春春耕,淮中城的农官们,南下进行农事指导的时候,表示要轮休土地,夷虎人完全没有觉得这是汉人要害他们,原因很简单,要害去年就害了,何必等到今年?
再说了,人家专业啊,一年豆麦稻三收,扣除要缴纳的税赋,砍一半都还有二十万石。
这日子,楚国人统治时期,根本想都不用想,楚国最狂霸酷拽叼炸天的时候,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吃救济,要不就是逃荒。
夷虎人不是天生下贱,就是要往山川湖泽里泡着,实在是对抗自然伟力的能力,差到不行。
好不容易等到像样一点的政府,不是楚国这种虎狼之国,就是六国、英国这种地方废物。
后吴威王时代,夷虎人才算是迎来了真正的春天。
从新生儿这一代往上推算五代人,真正能饱餐一顿的夷虎人,屈指可数。
所以换位思考一下,在淮南围剿、安抚过夷虎人的军官,认为淮南的办法,完全可以用到汉东来。
而且汉东比淮南有个优势,地势环境更好,丘陵山区虽然多,但丘陵的土壤质量相对较好,储水能力强,植被的茂盛程度,也比淮南强得多。
同样都是山区,淮南山区大概是受大别山山脉影响的缘故,改造难度不小。
但是汉东不同,哪怕是“绿林”西南,一样望去,山头成百上千,但大多都是能够开发的山地。
地势走向又非常微妙,本身山头又多,自然筑坝修建水库的条件就客观存在。
对这一带的地理环境,李解多少还是有点印象的,穿越之前,的确有不少存在了几十年的水库。
这些水库的修建,几乎纯粹就是堆人力。
但不得不承认,只要有了水库,什么调解洪涝自然灾害,那都是次要的。
真正牛逼的地方,就在于大大增加了可灌溉土地面积。
一个小型水库就能养活几万亩的土地,而当时李总裁行走江湖,见过的XX共产主义水库、XX县红旗水库、XX人民水库,遍布全国各地。
江淮流域,就是最为密集的地方,其特殊性,就在于地理条件,相对来说比较适合施工之外,雨热气候适宜,很容易增产。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没有改良种子,也没有多少化肥,结果粮食极大增长的原因。
水利设施牛逼的地方,就是增加土地的广度。
这一点,李总裁当年还是工头那会儿,也曾为了炸开喜马拉雅山而心潮澎湃,也琢磨过在大沙漠里挖个坑,然后再挖一条沟直通东海……
什么叫超级工程啊?!
不搞个几千公里,那能是超级工程?
此时汉子国的军官们能有这样的想法,根本自己的从业经历,然后举一反三,李解相当的欣慰。
就这帮家伙的专业素质,终于跟上他当年带的工人徒弟了。
短短几年时间,他老婆孩子都有了,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废物们,从连小学生都不如,到连高中生都不如,最后变得很专业很有经验,李总裁很骄傲。
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我真是太牛逼了。
“筑坝选址尤为重要,我个人认为,可以选择在绿林西南。工地离上鄀比较近,又同随国隔山相望,倘若淮上有变,随时也能从工地抽调民夫。”
“民夫怎么来?”
有人问沙东,民夫抽调,自愿、自费、强制,那是不同效果。
“我个人建议,从淮南征召。”
沙东说罢,看了看沙哈,“仲哈,如今淮南抽调夷虎人,你觉得如何?”
还在喝茶的沙哈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挠了挠头:“最好给钱。”
强征也不是不可以,但夷虎人刚过了两天安稳日子,显然也不想动荡。
如果汉子国不给好处,内心怨愤肯定是有的。
“只要愿意,可以给牲口、土地、配偶。”
“牛是统一管制,可以给马、驴、骡、羊、猪、狗。可以参考淮中码头,搞积分制,首李,允许的话,汉东那些反汉死硬份子,可以举族定罪。配偶,便从这里出。”
“那女校呢?”
“女校生源,须是乡士之家,可以先行同鳄人、勇夫婚配,再去就学。”
“你们觉得怎么样?”
李解坐在那里环视一周,“有没有反对的?没有就这么办,先拿绿林西南做试点。”
“是!”
“散会。”
哗啦啦桌椅板凳作响,散会之后,不少鳄人军官离开之后,就凑到了一起一脸的纠结。
好几个人都找到了沙哈:“队长,队长,你跟首李说说,我不想结婚。”
啪!
沙哈反手就是一个耳光:“你说你妈呢,会上不说,会下反对,不想干就滚回江阴老家抓鳝鱼去。”
“……”
被一耳光打懵了的军官一脸委屈,寻思着不帮就不帮,怎么还打人呢。
却见沙哈一脸便秘地看着前方:“妈的,本来还好,被你这么一说,我他妈也不想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