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关,单独一个营地的汉使扈从并没有慌乱,他们本就是“白沙勇夫”出身,这种大场面经历过几次,不敢说见怪不怪,但也不会慌乱到无所适从。
中队长们的表现极其淡定,勇夫们自然也就心情淡定。
只不过闲聊的时候,两个中队长都在讨论一个事情,光死守是不行的,一旦缩到狭窄的区域中,反而不利于他们的发挥。
看不起齐国的技击归看不起,真要说巷战,技击的战术更加灵活,而且单打独斗,技击的个人技术,确实要高上不少。
“这里是汶水,这里,是阳沟,依次是大沟、双沟、深沟、小沟,这五条沟,齐军的布置,是齐头并进,兵力非常雄厚。”
“不能只看咱们,还得看鲁国人。”
“野战要是没有鲁国人拉开阵势,光让我们做锤头,也是不行。”
“不错。”
虽说两人带的兵力,也就是吴军传统的彻行规模,论起来,放在吴军的传统序列里,也就是个“百人将”,属于低级军官,根本不会让他们学习高深的战术知识。
不过在汉军体系中,这种知识是可以下放的,只要战士们想学,就有渠道。
只是严谨随意扩散,基本只是局限在鳄人和白沙勇夫之中,后来新增的勇夫,以及新编义士,则是需要大量的考试、选拔,才能学习更多的军事知识,而不仅仅只是文化知识。
“子羽君尚在河西,可要请示?”
“若是请示,只怕是来不及了。齐军断了阳关后路,关中存粮,若是只供给士卒,倒也是够的。但是陬邑大夫将四野之人都收拢关中,这么多张嘴,撑不了几天。”
“齐军能够在关西布置千乘,关东营地的战车,肯定要少得多。”
“搏一搏吧。”
“搏一搏。”
点了点头,两个中队长又找来了小队长们,把情况描述了一下,然后道:“我二人决定抢夺齐军营地,这样,才能有一线生机。我知道君上已经在路上,不过这一次,不把鲁国人的精锐打光,抗齐援鲁,便没有什么意义。”
“所以,此次抢夺齐军营地,目的只是暂缓齐军夹攻阳关势头。只要能震慑齐军,阳关短期内,应该不会遭遇夹击。”
十几个小队长听了之后,有人举手提出了疑问:“要不要分兵轮换?”
“我们一共两百兵力,就不分兵轮换。”
又有一人举手提问:“进攻方向是关东还是关西?”
“照理说是把关西齐军解决掉,是最好的结果。如此一来,就能保障粮道。可是,齐军截断后路的地方,太远。我们就算能凿穿齐军步卒方阵,面对齐军车阵,也只能依循掩体、寻找掩护。”
接着又是一个小队长举手问道:“若是鲁国人配合,胜算要大得多。”
“问题就在这里,鲁国人不敢向西出关。”
这个回答让众多小队长都是沉默不语。
畏惧不前这种事情,说实在的,解决办法挺多,最好的办法,就是成立督战队。
可现在要是他们抢夺阳关的指挥权,那就是更麻烦。
陬邑大夫子纥是有种,可鲁国人自己没种,他们又有什么办法。
“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向东出关,阳关以东一共有五条沟,沟壑之间虽然有齐国人填埋的地方,但总体而言,仍旧不适合战车奔驰。拼的还是步卒。”
“齐军有大盾,营寨也已经周密起来,机会不多。再者,即便出关,还是需要鲁国人配合,不把齐军的一部分兵力吸引走,我们抢夺齐军营地,损失一大,就是得不偿失。”
“齐军也是厉害啊,截断后路,就差了那么三四天。算算时间,子羽君应该会返回曲阜,这时候也会增援阳关。”
可惜归可惜,但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少了魏羽身旁的两百来号人,阳关也没有说当即就完蛋。
只是对白沙勇夫们来说,现在有点赌博的意思。
不过当年李解带他们出来冒险,从“百沙”之中脱颖而出,一向都是有个三四分机会,就要全力以赴搏上一搏。
十拿九稳的事情,哪有那么多。
“现在,你们的建议是什么?”
“抢夺齐营!”
“抢夺齐营!”
“抢夺齐营!”
没有更好的选择,小队长们也清楚,小打小闹的日子,也该结束了。
这不是齐军攻上城头,他们挥刀推回去这种事情。
借用关东五条沟的特殊地理环境,他们要做好锤头,将齐军直接一锤子敲闷。
可整个过程中,鲁军也不是摆设,不牵制齐军兵力,两百人扔进战场,那就是一把沙子,没什么卵用。
两个中队长找到陬邑大夫子纥之后,把来意一说,差点没把子纥吓尿。
就这么个情况了,还要外出野战?而且还是抢夺齐营?
“二位,齐营军容严整,兵力强盛,此时抢夺齐营,岂不是、岂不是……”
子纥话没有说完,但态度和意思,已经非常的明了。
两个中队长于是对他解释了一番,现在的状况,死守就是守死。齐军在关西的大捷,迅速助涨了齐国联军的士气。
之前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全都被胜利冲得一干二净。
胜利,也只有胜利,才能如此。
“鲁军守关列阵,我部择机冲阵。”
态度非常的坚决,而且摆明了不是开玩笑,这种气势,摆在那里就很凶悍。
陬邑纥很是羡慕汉军有如此多的猛士组成,当下道:“若再推托,便是吾太过怯懦,鲁国亦有勇夫也。”
说罢,陬邑纥便道:“抢夺齐营一战,可否两日后?某可略作谋划,以弱齐军之心。”
“叔梁君自便就是。”
“善!”
见汉人如此好说话,陬邑纥也是松了口气,直接正面刚,他还是有点怕。
现在士气低落,跟鲁国人说要出关火并,只怕当即就逃得一干二净,两天时间,也是陬邑纥打算好好地说服一下鲁军。
至于是骗是哄,这是他的事情,但事情总归是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