逄蒙脸上也是适时地带上了幸喜：“那是不是快醒了？”

常英面上的神情却已经开始纠结了：她既是盼着后羿能够早点了醒来，却又不太想太早离开昆仑丘。

她心中的纠结就连逄蒙都看得出来了，就更不要说常娥了。

常娥已经伸出手臂揽在了常英的脖子上，“姐姐，这全靠你连日来不眠不休的照料呀。不然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开始有意识了呢？”

“只是手指能够动了，距离真正醒来还不知道要多少时日。”常英这话不仅是说给屋内二人、也是说给自己听的，“所以他现在还离不了我。”

就在逄蒙盘算着自己还要不要在昆仑丘呆着跟凿齿一起回部落的时候，常娥却是又来找他了。

“我要嫁给羿。”

这让原本正合眼打坐的人睁开了眼睛：“你不是对他没什么兴趣么？”

“确实是没什么兴趣，可那时候他还生死未卜。”常娥开门见山地道：“但他已经快醒了。”

“但他醒来之后是要回钟山吧。”逄蒙道：“那偏远之地可不比炎黄部落。”

“羿是什么人，这一次猎杀金乌计划真正的功臣。现在祝融部的人和北方的人都已经走了，你和凿齿也已经得了赏赐了，他能够得到的赏赐就算是回到钟山那地方也是可观的。”常娥在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都带上了光芒：“而且你看姑姑对他那紧张程度，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显然姑姑是绝对不会亏待羿的。”

“可他喜欢的并不是你，想要玄女大人将你赐予他估计是很难的。”逄蒙道：“而且你来与我说此事作甚？”

“因为我也知道想要羿求娶我是不可能的。”常娥道：“所以还需要你帮帮我，煽动一下凿齿让他赶紧带姐姐走吧。”

“我不认为常英姑娘不在了他就会娶你，虽然你们姐妹俩相貌无差。”

“但如果是姐姐希望他娶我呢？”常娥看着他，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神情：“如果姐姐再三恳求他娶我呢？”

后羿虚弱地看着近在咫尺之人，道：“所以你想说这一切都是常娥的算计么？”

“师傅。”逄蒙很是无辜地道：“你知道的，我们是不喜欢说谎的。”

“毕竟你说过，人要为自己说出的话负责，与其说谎，不如不说。”

这话确实是后羿说过的，不过那个时候他更多的是由于不想说话。

只是不想逄蒙紧接着又来了一句“不过师傅已经不是不说谎的人了，毕竟凿齿是你杀的吧”，让后羿也没有办法反驳。咳出喉咙中淤积的血液，他开口：“信是真的还是假的？”

“信？”逄蒙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什么信？”

“常英留下来的，要我娶常娥的信。”

“她竟然还留信？”逄蒙笑了起来，不像是平日里脸上带着的笑意，而是真的就此笑出了声来：“常娥还真是厉害呀，竟然还让常英留了信给你？我以为让她当面劝你娶常娥已经是常英的极限了。”

“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下，拜托自己心爱的人迎娶自己的妹妹，那该是怎样的心情呀。”

逄蒙的声音落在后羿耳中可以说是声声刺耳，他此刻想到的是那个才藏戟之地出现的幻影，想到的是他那个时候信誓旦旦说出的话语。嘴唇几番蠕动，才从他嗓子中挤出了几个模糊的字节来。

“常娥还是背叛了我……”

“算不上吧。”逄蒙好不容易才收住了笑声，可嘴角依旧弯着，“我不知道常娥后来有没有跟你许诺过什么，但在我的记忆里，她崇尚的人并不是你。她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嫁给一个强者，能够嫁得比她姐姐要好。只不过那个时候出现在那里的强者正好叫做‘羿’而已。”

看着后羿眼睛中的光芒开始变得暗淡，逄蒙声音中带上了怜悯之意：“不然你觉得一个心系于你的人怎么可能就这短短半月的时间里就能够得到颛顼的许诺呢？颛顼可是说了的，只要能够得到你的弓，就迎娶她，哪怕她曾经是你的妻子。”

说完这最后一句，逄蒙看着面前已经没了气息的人，很是惋惜：“死不瞑目么？”

他起身站起，拍了拍手唤来了两个侍女：“按照计划，将他的尸体处理掉吧。”

在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看到了那柄被他扔在地上的匕首，盯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弯腰将其捡起，然后在从流水上走过的时候，将它扔入了水中。

手臂架着长弓，双手在胸前合十，逄蒙脸上不带丝毫的笑意，看着那匕首沉入之处，轻声道：“再见了，师傅。”

早就已经回到了钟山的烛阴正躺在火晶岩石上享受着温热对他老迈身体带来的温暖，却是突然睁开了眼睛。他起身坐起，手在空中挥过，一条条色彩不同的光线以他为中心在山洞中浮现，让他看起来像是在着山洞中结网的蜘蛛一样。

姬小冉第一次见这场面，看着这些粗细不同、明明暗暗的光线很是好奇：“这些是什么东西？”

“我的因果线。”

就在他说完这几个字的瞬间，一条不粗不细的光线突然绷断了，将女孩吓了一跳：“这又是怎么了？”

“那是我与羿的因果。”烛阴冷声道：“羿死了，所以因果就断了。”

“这怎么可能？！”

对于女孩的惊呼烛**了一声“没什么不可能的”。目光转向了东南方向，他眼睛眯起，红光在眼底流转：“有人要疯了，世界要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