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宋章就跪在他身旁,也在低声啜泣。
“宋章!你老实和我说,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宋宪扭过头,质问弟弟。
“哥,母亲的确是病死的。”宋章答道,“是急病,大夫也都没有法子。”
疾风吹过,窗棂上的纸呼啦作响,白色的灵幡飘荡在梁间,像是一个不安的魂魄。
宋宪双手握拳,心中暗自起誓,一定查明母亲之死的真相。
罗氏着实受了惊吓,好半日都没缓过神来。宋宪临走时留下的那个眼神,让她一想到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等到宋志回府,她连忙告状,说宋宪是如何擅闯后院,又如何对她无礼。
虽说宋志与李氏一向都不对付,但一日夫妻百日恩,好歹也是相处这么多年的结发妻子,他也没想夺她的命。
现在李氏死了,宋志对她的讨厌也就不复存在,反而多了一丝怜悯。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去羞辱李氏,她怎么会死!”宋志责怪罗氏道,“你做得实在太过!”
罗氏狡辩道:“她是自己一头撞死的,我可没杀她。再说了,以前她当王妃的时候,我给她磕过多少头,难道我当王妃,她就一点委屈都不能受了?”
见宋志没有什么反应,罗氏继续说:“而且李氏一个弃妇,又没名没份的,还要在府里搞灵堂,怪不吉利的。宋宪天天守在那里烧纸,这成何体统?”
王府规矩,只有主子过世才能建灵堂和烧纸。
死者为大,宋志不计较这个:“李氏是宪儿的亲娘,宪儿为他亲娘吊孝,天经地义。”
罗氏蹲身为宋志脱去靴子,亲自跪着给他捶腿,声音尖细而委屈:“王爷——您是不知道,宋宪今儿对我那态度,像要杀了我给他娘献祭似的,妾身死了倒无所谓,怕是不能再伺候王爷了……”
她说着说着,落下泪来,梨花带雨的小女人模样。
捶腿的力道拿捏得正好,宋志觉得周身疲劳消解不少。再看见罗氏楚楚可怜的样子,叹了口气。
于是他妥协道:“谁要杀你了?也罢,过几天我叫宋宪回封地去,不留在你跟前,这总行了吧?”
罗氏这才松了一口气,献媚地将脸贴在宋志的腿上,撒娇道:“妾身就知道,王爷对妾身最好了。”
第二日,宋志在花厅召见宋宪。阔别已久,再重逢时,宋宪简直认不出这个身穿半副皇袍的肥胖男人是自己的父亲。
宋宪额头青筋跳了一下,跪下身去,行了一个大礼:“微臣宋宪,叩见摄政王。”
“这是家中,宪儿叫爹就是了,没那么多官场的规矩。”因着李氏的死,宋志对这个儿子还心存几分愧疚,亲自将他扶起,“回来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宋宪站起,头也不抬,冷冰冰回道:“家母已殁,没有心情。”
宋志的笑容僵在嘴角,儿子这话简直就是扇他的脸。过了半晌,他隐去笑意,摆出一副惋惜的模样:“你娘啊,真是命不好。我原打算先磨磨她的性子,日后再给她荣华富贵,没想到她就这么害病死了。”
荣华富贵?人都被你逼死了,再来说这个?宋宪只觉得十分可笑。
宋志见儿子垂头不语,以为他埋怨自己没将李氏后事照料好,连忙道:“不过你放心,你娘已经安葬,我会给她个名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