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即位,从东宫搬去了干清宫。故而现在的东宫,已经成了孟和昶的天下。而他又是皇帝唯一的儿子,自然被众人皆将他视为未来太子,日日想着法子巴结讨好,一时众星拱月,风光无二。
内务府那帮老油条最会见风使舵。即使皇帝并没有封儿子做太子,但是内务府的人已经以太子的规格对待孟和昶。吃穿用度,宫女太监等,皆以太子的标准配给,甚至还有逾越。
孟池羽走后,孟和昶搬去了东宫的主殿,而孟池星仍然居在东偏殿中。从前一块儿吃住、平起平坐的两个小孩子,现在高下尊卑立显。
人手多了,什么活儿都有人抢着干,顾襄落得清闲,便只抓着小皇子学业这一项,旁的都交给新来侍奉的宫人。
由于上次孟和昶在景和宫出言不逊,皇帝命儿子抄写一卷《论语》作为惩罚。到了亥时,东宫的书房还是灯火通明。宫女们进进出出,又是送点心又是送茶水,顾襄在旁边给孟和昶磨墨,一大帮子人陪“太子”读书,而真正受罚的主角却悠然自得地偷懒,有一笔没一捺地抄着书,随便写两下就歇半时辰。
墨磨了几回,也没见孟和昶拿笔来蘸。顾襄撑着头,对这小祖宗的效率表示非常无奈,欲言又止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劝道:“殿下,你能不能快着点儿?或者你干脆就别写了,明儿再写吧。”
孟和昶就等着姑姑这句话,立马搁下了笔,正想要钻进被窝睡大觉,忽然想起了什么。
“可是,父皇叫我明天就交去。”他的小眉头拧成了一个结,摸着下巴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要不姑姑来帮我抄写吧?”
顾襄差点吐血。小小年纪,怎么就成天想着弄虚作假。她生气地瞪了孟和昶一眼。
孟和昶现在脸皮练厚了,压根儿不怕顾襄,还腆着脸继续道:“只要姑姑肯帮忙,要多少赏都没问题。你不是喜欢书房的那幅画吗,也可以。”
“殿下,奴才不要这种赏。”顾襄一脸正直地拒绝,将他手边狼毫笔搁回了笔架,收起他今晚抄的薄薄一叠纸,收拾整齐放好,“写多少就是多少,你明天就拿你写的这些给皇上吧。”
孟和昶急了,差点跳起来:“那可不成!父皇要知道我写得这么少,肯定会训斥我的。”
“哟,你还怕训斥呀?怕训斥就别偷懒啊。”顾襄恨不得把白眼翻上天去。
况且,这次责罚完全是孟和昶自找的,棋技差也就罢了,棋品还差,输了棋还非得逞一时口舌之快。皇帝对晚辈一贯放养,要不是他说话太过分,也不至于挨罚。
孟和昶嘻嘻一笑,鼓起他那比城墙还厚的脸皮,拉起顾襄的手,晃了晃,撒娇求着顾襄救他。
顾襄没理他,直接熄了灯,叫小太监带他回去睡觉。孟和昶没有得逞,还撅嘴放狠话:“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第二天,顾襄想来想去,都觉得这不是个事儿。孟和昶同学最近实在是太飘了,而且是每去太上皇那儿一次,回来的时候都更加跋扈,像要上天似的。
干清宫里,皇帝很忙。上完早朝,接见了一批又一批的大臣,一直到了日暮时分,用晚膳时才落了闲。
听闻顾襄求见,他就想起孟和昶今天交的作业,明明要求他抄一卷《论语》,也就大约一万一千多字的样子,结果他抄的连两百字都不到。这小子连面都不敢露,还是托宫人转交的。
孟池羽召见顾襄。顾襄见过了礼,叠手站在一旁,低头盯着金澄澄的黄砖,犹豫着该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