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母亲来了。”他说话的口气淡淡的,“坐吧。”
“驸马爷还肯屈尊叫我母亲,真是受用不起。”黄夫人不肯坐,讽刺地道,“但不知驸马爷叫我来有什么吩咐。”
“那可不敢,怎么说您也是嫡母。我从小都管您叫娘。”陆绍炀用碗盖轻轻刮了刮茶碗的边沿,龙井茶的热气渐渐散去。
他说到这里,抬头看了黄夫人一眼,继续道:“不过,我也不敢忘了亲娘。我记得,从我小时候起,我亲娘在您跟前就跟奴才似的恭敬,我在家里也从来不如大哥和三弟,连祠堂都进不得。直到我后来读书上进些,爹才待我好了一点。不过您——可从来没拿正眼瞧过我。”
黄夫人听着他这番话,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我……我就算待你不如亲儿,也从来没少你短你些什么。你今日发达了,难不成还要来问罪我?”
陆绍炀说不敢,却没有半点不敢的样子,继续道:“我只是和您说一声儿,我如今已是驸马,您也该正眼瞧我了,按规矩,也该给我行礼。”
花厅里的空气好像一下子凝结了。下人们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谁都不敢上前来劝。
黄夫人这才明白,陆绍炀把她叫来,不过是为了羞辱而已。
她气得浑身乱颤,手指着陆绍炀道:“你不要得意忘形了!”
“妹妹当了皇后,您可以向她行礼,为何我做了驸马,您就不愿意了?”陆绍炀反问,直视着黄夫人,一时间清俊的面容因为仇恨而变得扭曲,“因为在你心里,我永远都是那个低人一等的卑贱庶子!”
以前陆绍炀十分低调,成日不声不响地读书,黄夫人万没想到他心里竟藏了这么多怨念。更没想到,他对他的庶出身份这么耿耿于怀。
黄夫人受不了这个委屈,当即收拾东西,离开公主府,在京城中找了一间客栈暂住。
第二日,陆瑰云亲手做了莲花饼,派人去请黄夫人进宫,结果派来的人在公主府没找着黄夫人,绕了几个弯子才去客栈把人给找到。
陆瑰云等了半日才等来母亲,见黄夫人脸色不好看,忙问怎么了。
黄夫人冷哼一声:“有些人攀上高枝,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陆瑰云自然听出这话是指二哥,便猜测道:“您在公主府受气了?”
“何止是受气!”黄夫人把那日陆绍炀说的话,复述给了陆瑰云,拍着胸口直叹气,“算我白养了这个儿子!”
陆瑰云当下就不悦了,二哥屡次三番地为生母叶氏讨诰命也就罢了,怎么如今,还非要踩到嫡母头上才算完!
她正打算找人把二哥叫进宫来理论,恰好这时小爷来了未央宫,看见黄夫人一脸受气的样子,问明原委之后大怒。
“朕原以为陆绍炀是个谦谦君子,没想到竟是个不孝之人!”小爷一怒之下,拍案而起,“看朕不摘了他的顶戴!”
“皇上等等。”陆瑰云连忙叫住小爷,犹豫了下道,“二哥虽然对我娘过分了些,但是他在做官方面并没有过失,您若是免了他的官职,未免有失公道。此事是臣妾家事,还是让臣妾和家人一起解决吧。”
陆瑰云知道二哥的性子拗,要是让小爷动用强权,说不定事情就闹得更大,这才劝阻。
再说,要是真为了这个就免了二哥的官职,那他这么多年寒窗苦读,不就白费了么?
小爷听了却不乐意:“你什么意思,朕难道不是你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