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皇帝在暖阁与群臣议事,结束后把宰相汪森单独留了下来。
“永福,还不快给宰相搬个座椅来。”皇帝下了令,等永福和宫人搬来一张太师椅,才转过头对汪森道,“坐吧。”
汪森最善于察言观色,已经猜测到皇帝留自己是要问孙女的事,躬身谢恩却没有坐下,等着皇帝开口。
果然,皇帝问了:“朕听赵朗说,洛洛好些日子都没来上书房了?”
“是,臣正要和皇上回禀,那日臣的孙女冒犯了谦王殿下,回去后臣罚她在祠堂跪了一晚上,她现如今知道错了,十分后悔。她现在受了风寒,卧病在床,怕是不能再来上书房了。”
“洛洛病了?”皇帝皱眉,“朕不是都说了,不必责罚么,你这样做,朕岂不成了恶人?”
“皇上折煞臣孙女了。”汪森长揖到底,“是她自己不争气,怎么敢怨怪皇上?皇上留她小命,已是十分恩典了。臣……”
汪森天天说这些官话套话,皇帝早就听烦了,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
“既然病了,就好好养着吧。别对孩子太严苛。”皇帝下了逐客令,“朕还有事,宰相慢走。”
“是。”汪森恭敬地应了一声,行礼告退。
等他走了,孟和昶才从暖阁后的隔间走了出来,看样子不大高兴。
皇帝好笑地看着儿子:“怎么了?宰相听了你的责罚了他亲孙女,你还不满意?”
孟和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低着头不说话。
“你要是想去探望,朕可以派个太医跟着你去。”
探望汪洛洛?那不就是向她低头了吗!
孟和昶连忙说不用了。
汪森回到汪府,终于是松了口气。他的夫人朱氏捧了茶来给他,问:“老爷怎么这会才回来?”
汪森接过茶,坐在花厅主位上,叹了口气:“皇上今日问起洛洛来了。”
朱氏坐在他对面的主位上,不无担心地问:“皇上还计较着上次的事?”
“那倒没有。”汪森揭开碗盖,氤氲的茶气就冒了出来,他抿了一口,对妻子道,“我已和皇上说了,洛洛生病,不能再去上书房。”
朱氏为孙女鸣不平:“唉,你说这事儿闹的,咱们洛洛好不容易考进了上书房,就因为这点小事不能去了。真是委屈。”
“这是小事吗。”汪森将茶托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发出不轻的响声,“我早和你说,要好好教这孩子点规矩,尤其是宫里的规矩!你们倒好,放任她这么无法无天!要再进上书房,尽早还得惹出事来!”
朱氏站了起来,蹙着眉看着丈夫,冷哼了一声,反驳道:“这事儿明摆着是谦王不讲理,你却只知道怪到洛洛头上!亏你还是个宰相,连自家孙女委屈都护不了!”
“你!”汪森更生气,将茶碗砸在地上摔个粉碎,“我这么多年谨小慎微,就怕被扣上一个逾越的罪名!现在都快致仕了,就不能让我过两天安生日子!谦王是什么人,是皇上的儿子,将来的太子!得罪了他,现在位极人臣,将来还不是一样倒大霉!”
朱氏被他一吼,顿时眼泪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