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提到那件事，皇帝没多想就顶了回去：“当初母后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有数。”

他说完就后悔了。当初，他们约定过，只要太后诚心悔过，便不再提的。

太后眼里闪过重重的失落，缓慢地站了起来，将头上所有的珠钗全部拔下，再将手上的镯子褪了，扔在皇帝面前。

珠玉的清脆之声，唤醒了皇帝。他惊诧地抬起头来。

“嬷嬷，咱们走。”太后将身上厚重的凤袍也取下，扔到边上，看都不看皇帝一眼，扶着胡嬷嬷的手往外走去。

“母后！”皇帝连忙上前去拦住，“您这是要去哪？儿子说错话了，您只管责罚，别气坏了身子！”

“这个太后，我不当了。”太后冷冷地道，“我回老家去，再也不踏进这紫禁城半步，也好不必受辱。”

太后旁的或许能忍，忍不得儿子的嘲讽。何况她刚刚茹素一月以示诚意，而今天皇帝就戳她痛处，她顿时心冷，一心要出宫去，谁也拦不住。

皇帝后悔不迭，只好叫侍卫硬拦，不让太后离宫。其实太后说回老家，也不过是句气话，她父亲早已亡故，母亲也改嫁，早就没有老家可回。

太后说什么也不愿再回景仁宫，带着胡嬷嬷又去了冷宫，放话给皇帝，从此之后不必再相见。

皇帝原本只是无心之言，这时才意识到严重，叫来孟池星问清事情原委，皱眉道：“依你这么说，胡嬷嬷并没做错什么事？那你打她做什么？”

钟灵慧紧张地攥紧自己的衣袖，却见孟池星镇定自若地回答道：“臣弟看她不顺眼，一时鲁莽行事，害皇兄与母后争吵，请皇兄降罪。”

皇帝神情错愕，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看她不顺眼，那是什么理由？他了解弟弟的性格，不该如此不讲道理啊！

远在玉芷宫的陆瑰云，听说太后负气出走去了冷宫，急忙地赶来，不知道发生什么，只知道他们母子大吵了一架。

她头痛不已，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吵啊？不是都已经说好了，往事不提吗？

“你非要戳母后痛处做什么？你不知道她刚为这事茹素礼佛一个月吗？”陆瑰云想拿手指戳小爷的脑门，“你说你……”

她还想说更重的话，一看孟池星在旁边，还是给孟池羽这个当哥的一点面子算了，于是住了口。

“星弟，你怎么一直跪着？”

她注意到，从进门到现在，孟池星一直跪在地上，而且咬着唇，一副犯了大错的样子。

“皇嫂，您不要说皇兄了，此事全因臣弟而起，臣弟愧对皇兄信任，也愧对母后，请皇兄废了臣弟以平母后之怒。”

小爷这时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指着弟弟，怒意难平：“你以为太子是当着玩的？你是储君！国本！你……你要气死朕呐！”

少年清瘦的脊梁低低地弯着，让人瞧见心疼。陆瑰云蹲下去，温声细语地问：“来，你好好说，到底怎么回事？胡嬷嬷人挺好的，是不是你对她有误会？”

孟池星目光躲闪了下，陆瑰云顿时意识到什么。

她站起身来，望向一旁的钟灵慧。只见小姑娘规规矩矩地侍立，双肩却微微抖动着，不知是害怕还是心虚。

“灵慧，过来。”陆瑰云朝钟灵慧招手，态度温和，尽量不让小姑娘害怕。

但钟灵慧还是很害怕，走路都哆嗦，行了礼后，怯怯地开口：“娘娘有什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