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黄昏,这雨才停。待刘士林走后,孟池羽与陆瑰云一道用膳。陆瑰云终于不用憋笑,放声笑了出来。
小爷有点儿无语,说她欺负老实人。
“我怎么觉得,刘大人那是被我说中了呢?”
小爷一拂衣袖,坐直了道:“怎么可能?你还真当铁树开花啊?”
虽然小爷这么说,但是陆瑰云仍然相信自己的直觉。当时刘士林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不像是假的。说不定他真喜欢上了什么有夫之妇,又或者有喜欢的女子,但却有难言之隐呢。
“铁树也会开花的,只不过需要一个千年一遇的时机。我看啊,刘士林真像是给我说中了,你信不信,他有心上人。”
小爷舀了碗汤喝,轻蔑地道:“不信。”
陆瑰云欢快地夹了只鸡翅,笑道:“那咱们等着瞧。”
第二日,陆瑰云就听说裴微音病了,赶去探望。静宜宫的庭院,安静淡雅的栀子花香弥漫空中,青砖地面潮湿,小莲提醒她小心路滑。
寝宫里,拔步床上的松香被褥尚且冰凉,躺着的人的阵阵咳嗽,听来似是要将颗心都咳出来似的。
宫女见陆瑰云来了,连忙放下药碗,退至一旁行礼:“奴才给昌妃娘娘请安。”
“起来。”陆瑰云抬手,走到裴微音的床边,见她脸色白得像张纸,关心道,“昨儿还好好的,怎么今儿就病了?都怪刘士林,昨天偏挑那个时候来。”
突然听到刘士林的名字,裴微音颤抖了一下。
陆瑰云只当她是病得,转过头端起那碗药,亲自喂给她喝。裴微音摇了摇头,说:“谢你好意,只是这会子我不想喝。”
“不喝药,病怎么会好?”陆瑰云坚持道,“我知道这药苦,一会拿点梅子点心吃就好了。你可千万不能任性,怎么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呢。”
裴微音只觉得了无生趣,苦笑道:“嫔妾这条性命,不过就是在宫里折磨到死的命运,有什么意思呢。”
平日里裴微音虽然清冷,但是还不曾说过这样自怨自艾的话过。陆瑰云拿药碗的手一顿,几乎能感受到她那灰暗的心情。
“娘娘您莫不是烧糊涂了?”宫女在旁边急忙提醒,“皇上对您一向优待,您怎么能当着昌妃娘娘说这话呢?”
优待,指的是锦衣玉食,但是在裴微音看来,这些已经没什么意义。再豪华的牢笼,终究也只是座牢笼而已,只要逃不出那堵高墙,她这辈子就算是过到头了,剩下的只有日复一日的捱。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这是我的心里话,要是你觉得我说错了,只管治我的罪好了。”裴微音一笑,“最好是赏白绫赐毒酒,给我个痛快的。”
看她这样,陆瑰云的心也不禁揪了起来,将药碗交给宫女,握住她的手。
大热的天,她的手竟然这样冰凉,像是被冰雪埋过一样,那凉意直抵人的心里。
“你明知道我不会治你的罪。”陆瑰云语气温柔,“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但是活着总归还有希望的,是不是?你要先好起来,我才能帮你。”
“帮我?”裴微音如水的眸子盯紧了陆瑰云,然后缓缓移开视线,一声轻叹,“这次,怕是你帮不了我了。”
当朋友这么久,陆瑰云多少知道一些她的心事。左不过是想出宫嘛,等哪天小爷心情好了,去请个旨,乔装去宫外转转,也不是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