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把阿泱带到国公府?”孟思兰心下欢喜,但还是跟孟白商再三确认道。
孟白商给自己斟酒,想着这些天所听所看,知她腹有乾坤秀外慧中,这样的人不应该埋没在四方宅邸间。
更何况那句‘昏君’更是称心。
他饮了一口酒,静静道:“这些天我看的清楚,霍州林氏枝繁叶茂,与其他世家盘根错节,子侄藏拙却对天下大势了如指掌,引而不发。”
孟家需要跟这样的世家有更深刻的联系。
但孟思兰很显然不行,一无儿子傍身,二则跟继子相处甚恶,闹得沸沸扬扬。
孟思兰知道孟家看重霍州林氏,当年林衡为国子祭酒,多少世家子弟是他的门生。就算林衡死了十年,他的那些学生可没忘记他,每年林衡忌日悼词纷至沓来。
这些士子悼念先帝都没这么积极。
她沉吟片刻,道:
“我也是喜欢她的,但还是要提醒你一句,阿泱可没有退路的。三郎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阿泱只是性情温和,但也不是谁可以任意拿捏的。”
孟白商脸色有些发沉,林氏中人不清楚林泱做的那些事,不过不容易被拿捏是真的,没退路更是真的。
何况他此行本想在林氏为弟弟找个能抗事的世家女儿,现在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林泱不适合弟弟。
他低头思虑片刻,抬头直视着孟思兰问道:“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我看着萧夫人很是沉稳干练,不至于把她放到庄子里十年?”
霍州林氏对外是一体,对内妇人间总有龌龊。萧夫人能顶住压力手段定是一流的,这样的人怎么会记恨一个小丫头十年呢?
他想了想又道:“还有林收,也是个果断冷静的。这两天见他处事进退有度,处置家事也并未一味愚孝。”
孟思兰轻叹口气,道:
“你终于问到点子上了,阿泱平日对人客客气气,也没什么怨恨之言,但总跟人隔着一层,这个是你多跟她接触接触便可以感受到的。”
正所谓平日待人友善是大家修养,清冷不屑确是深深刻在骨子里的。
比如那天她盛装而来,众人倾慕却不敢亲近。
孟思兰轻轻摇着团扇,跟孟白商讲林泱这些年的情况。
林衡自尽后,萧夫人对她始终有介怀,林收知道母亲厌恶极了林泱,薛青娘便提出放到庄子里养。
当时林收觉得让阿泱吃点苦头,萧夫人见她孤弱也就起了怜悯之心。
于是故意视她被刁奴欺负而不见,冬日里冻的瑟瑟发抖,夏日里蛇虫爬上床,林收把她的惨状报给萧夫人。
孟思兰回忆着那个情景:“当时我也在场,不想看到一个小丫头受苦,就跟其他夫人一起劝慰萧夫人,后来萧夫人松口说把林泱接到家里住。”
“为什么没接来呢?”孟白商好奇问道。
孟思兰幽幽道:“我记得那日是夏天,我们借口说到庄子里游玩,一众人驾着马车浩浩荡荡到千余庄,你猜我们看到了什么?”
“什么?”
“她拿着一根鱼竿在池塘里钓鱼,说是给大家做鱼羹。”孟思兰苦笑道,“当时我还小声劝她,赶紧装出一副可怜样,别这么悠哉悠哉的。”
然后就有一个夫人赶紧提醒,说不是有个婆子做事不尽心,忘记在她房间周围洒雄黄,以至于蛇爬进房里了。
结果阿泱满不在乎道‘那条蛇已经被我杀了,另外那几个婆子也被我令人打了,现在床上躺着呢’。
孟白商嘴角轻扬,她还真会给自己找乐子。
“这种事有很多次,她始终不肯认输,萧夫人渐渐不想搭理她。”孟思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