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和不钓鱼的人似乎活在不同的世界,那个世界的人看不起这个世界的,这个世界的人看不懂那个世界的。
林阳就完全不理解眼前的这位伤者心里在想什么。
他在急救过程中时不时的叫喊和呼唤,终于还是收到了成效。于是好巧不巧的,这位伤者在上车前的那一刹那被林阳喊醒了。
当这位外伤昏迷的中年男人醒来后,说出的第一句话却让他大感无语。
“我……我没有空军,大鱼……大鱼……”
这是原话。
至于后面他还含含糊糊地说了什么,林阳也没听见。
江湖上一直盛传着一句话,叫做“钓鱼佬永不空军”。
大概空军对他们而言,是一种难以接受的奇耻大辱吧?
此时在救护车上,林阳的手依旧塞在伤者的肚子里,此时的他就是一个止血机器,需要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直到抵达医院。
救护车上的医疗救护员已经给伤者上了鼻导管输氧,随着救护车鸣笛行驶,意识有些模糊的伤者已经几乎完全醒了过来。
眼睛睁得大大的,和林阳来了个沉默的对视。
“你叫什么?”林阳扭了扭酸痛的脖子,问道。
“呜,我……我叫蓝盛华。”
“现在感觉还好吧?”
“还,还好,就是肚子,肚子不好受。”气若游丝的声音传出。
“你肯定不好受,我手塞里头呢。”林阳嘀咕道。
“蓝盛华,你可是运气好了,肝部损伤大出血。遇到了这位林医生,给你徒手止血止住了,不然你这个可难搞咯!”
旁边的救护员一边倒腾着心电测量仪一边说道。
刚刚还未完全苏醒之时,几人已经给他测了心电图。
窦性心律,倒是没什么异常。
估计昏迷原因还是颅脑外伤所致。不过现在看这蓝盛华的状态,应该颅脑外伤也不算太严重。
“钓鱼钓得都外伤大出血了,还想着空不空军呢?”旁边一个比较年轻的救护员说道。
不料蓝盛华还没开口说话,一旁另一个中年救护员却开口了:“你懂什么,钓鱼这种事情只有我们会钓鱼的人才有发言权。”
中年救护员在给伤口做简单的消毒清创,眼睛里透露出的尽是看透人世的深邃。
钓鱼,尤其对身处社会汉堡夹层最中央的中年男人来说,已经成为了他们抽离现实去拥抱自己那片自由天空的一种方式。
他们仅仅在乎的是空军吗?当然不是。
“钓友,你……平时在哪里钓?”蓝盛华的声音居然大了起来。
林阳就这样看着蓝盛华的瞳孔放大了。“钓友”二字浑然代替了肾上腺素的作用,刚刚昏迷苏醒的人居然就这样精神了起来。
“我喜欢在青马河,那里草多,我都钓那种四五斤以上的大草鱼。”中年救护员一边清创一边说着。
蓝盛华嘴上疼痛得发出“嘶嘶”的声响,却还是要与他的“钓友”交流。
“厉害,我……我玩矶钓的。”
“你们海钓的更刺激,我是玩不了。平时好不容易下班,还是要放松。”
“……”
“……”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说着一些行话,林阳听得雨里雾里。
似乎每个钓鱼人心中都有自己的那一片江河湖海,钓鱼浑然从一种普通的爱好上升到了一种哲学高度。
钓的不是鱼,是寂寞。
年轻救护员对钓鱼丝毫没有兴趣,他给林阳披上了一件车上的白大褂,问道:“兄弟,你是不是省人医前段时间传的那个?”
林阳愣住了,没反应过来,侧身问道:“啊?”
“省人医前段时间说有个徒手给脾破裂病人止血的猛人,也是口腔医院的,是你吗?”年轻救护员满眼赞叹。
说的是那次的急诊门口止血?
“呃……应该是吧。”林阳尴尬地点点头道。
“草!也太牛了兄弟!你这技术要是搁在战争时代,妥妥的战场无冕之王啊!”年轻救护员眼神的赞叹已经化为崇拜的星星,眼睛在眼镜后面发着光,绿油油的。
“他一直对战地急救感兴趣,可惜近视眼度数太高,当年没能考进军医大。”中年救护员完成了手上的活,调了一下那边的输液速率,说道。
林阳沉吟了一下道:“战地急救可就差异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