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瘦老者满头白发随着微风轻轻飘动,与身旁高度近似的雪熊力走在一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雪熊力身材壮硕挺拔,而老者虽高,但消瘦如柴。
令雪问陵惊异的是,看上去似乎一阵风便能刮倒的消瘦老者却始终脊背挺直,让雪问陵不由得想起了一种雪原见不到的植物——竹。
“你终于舍得离开那里了?看看你现在这模样,哪像大我三岁的样子。”雪熊力一改粗犷豪放的嗓门,在消瘦老者身旁轻声道。
“该放手的总该放手,那里也不缺我这一个老骨头了。趁着还能走动,再回来部落看看,和你们这些老伙计见见面,便足矣了。”苍老的声音似乎是从老者胸口发出,沙哑而飘忽。
跟在后方的雪问陵和雪鹿宇只是听着便觉悲从中来,一种枯朽的气息似乎正在不断从老者身上溢出。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身前的雪熊力闻言眉宇之间黯淡了下去,雪熊力如今六十三岁,那么消瘦老者应当是六十六岁,身体状况确实是一副与其年龄不匹配的模样。
“我前几日见过清月了,她今晚不来,明日会参与评定大会。”消瘦老者忽然说道。
闻及此言,后方的雪问陵不由得竖起了耳朵,清月应当是说他的阿婆南清月,已经在白熊部做了几十年祭司了。
“我哪管她来不来,等这俩小子结束了评定,我便回部落去了。”雪熊力言语声调稍有变化,说道。
“那我今晚可以去见阿婆吗?”雪问陵在后面灵机一动,插嘴问道。
消瘦老者闻言止步,转过头来,温和地看着雪问陵笑道:“你就是小陵吧?你阿婆早先说甚是想你,让你晚上吃了晚宴便去寻她。”
雪问陵看着眼前皮包骨的枯瘦老者,却未觉不适,只觉得温风拂面,一股暖意涌上心来,他不由得捶胸低头行礼道:“多谢这位爷爷,还望宴席结束能指个方向,我好去寻阿婆。”
消瘦老者见到眼前行礼的雪问陵,眼中笑意更甚,“宴席结束我与你同去,无须担心。”
雪熊力见到这一幕却是不由得撇撇嘴,说道:“没良心啊没良心,也不见你有哪次这么急着见我。”
“你又不是一个月才能见一次,我干嘛急着见你。”雪问陵对雪熊力就毫不客气了,语气随意。
消瘦老者看着眼前一老一小的打趣,也不由得莞尔摇头。
雪鹿宇却是注意到四人边走边聊已经是接近中央篝火了,于是问道:“二爷,我们坐哪啊?”
雪熊力两手往袖子里一揣,嘴巴朝消瘦老者努了努道:“跟着这位老爷子走,他就是专门负责排座的。”
消瘦老者伸出干枯的右手拨开一缕眼前的白发,无奈说道:“你们就坐我身边吧,无非是个晚宴罢了。”
言罢带着三人绕开熊熊燃烧的篝火,朝北侧的木几走去。
雪问陵这才仔细观察起周围来,只见周围大概百来个木几环绕篝火排列,大致围成了方形,而最北侧有一个三四丈的高台,高台上单独摆着三个木几。
周围有许多一身白装的白熊部族人在给着装各异的其他部族人安排入座,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
一路走来,白熊部族人见到消瘦老者大多都会止步捶胸行礼,之后再各司其职。雪问陵时不时与雪鹿宇互相使眼色,两人自然体会到了这位白发的消瘦老者在雪熊部的崇高地位。
几步间四人便行至了北侧的高台下,雪问陵却未见消瘦老者止步,也未见雪熊力止步,只见两人自然地迈上阶梯便朝台上走去。
雪问陵和雪鹿宇相视一眼,只得硬着头皮缓缓跟上。
只见台上共有三个方形木几,每个木几上摆放两个餐盘和银杯,木几下摆放着六个似乎白熊皮所制的坐垫。
雪问陵和雪鹿宇无言地看着消瘦老者和雪熊力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最中央的木几上。
雪熊力盘膝而坐,坐下之前不忘脱下了靴子。
空中一股酸臭味扑鼻而来,雪问陵不由得扯了扯嘴。
白发消瘦老者无奈道:“多年未见,倒是脚臭依然。”
雪熊力哼哼两句,“爱闻不闻,我又不是没闻过你的脚臭。”
“知道自己脚臭就不要脱靴,祸害别人你很开心吗?”老者始终温和的脸上终于稍见愠色,只见他朝着雪熊力身侧的靴子挥了挥略微宽大的白麻衣袖,随后雪问陵便未再闻及那熟悉的酸咸鱼臭味。
雪问陵眼睛一亮,凑到老者身旁,问道:“小子自幼饱受这臭靴子之苦,敢问爷爷,这除臭之法可能传授?”
消瘦老者古井无波的脸上溢出笑意,道:“哈哈哈哈,倒是难为你自幼与这老东西生活。不过这除臭之法是我部落一脉的天力,以你母亲的血统来看,恐怕是无缘此法咯。”
“砰”,雪熊力一拍桌子,怒道:“有完没完,你个臭小子欠抽了?你们俩小子老老实实在我们后面站着,多看,少说话!”
雪问陵缩了缩脖子,和已经在东张西望的雪鹿宇站到了两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