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性格如此,当行之事不难猜测,或者换个角度,如果木子双火同学是个自私自利,丝毫不肯为他人做出一点付出,还是个不讲人情的精致利己主义者,现在我们所观赏到的,恐怕就会是另一种结局了。”
青年取下轮椅上挂着的水壶,往干涩的喉咙里灌入一点热水。
“主神的组织结构都建立在生存需要上,由此衍生而来的组织结构有三种分支,利益,暴力或者说养殖队,信任感或是情感,这三种将人们链接起来,组成了一个个小队,而李炎,他的真心,他的付出,这些组成一个人的人格魅力的部分,其实并不会有几个人是真的讨厌的,连满嘴伪善的家伙也不会真的从心里讨厌这样的人,这种品质是他唯一的筹码,如果连唯一的筹码都不肯使用,那他活该一个伙伴都找不到。”
魔女忽然捂嘴偷笑。
“可最了解他的人,却是你啊,给适当的人提供了适当的舞台,你当真功不可没。”
青年摇了摇头,却将话题带向了另一个方向。
“这只是微小的胜利,而且,也多亏了郁子小姐,如果不是您的插手,也没有办法促成他们的和解,但是我很疑惑,您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我看了一眼整个记录的数据,我记忆力很好,小时候的很多事情到现在我都记忆犹新,所以这个名字我很眼熟,仔细想想整个世界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加上我不超过三个人,现在可能要多加一个您了,您把‘他’送到那里,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呢?”
“哎呀,被你发现了吗,我还以为隐藏得很好呢,我是实现愿望的魔女,自然会乐意为肯付出代价的人实现他们心中所求,毕竟,那可是‘他’的临终遗愿哦,而且,付出的代价也相当可观呢。”
听到这里,青年不由皱紧了眉头:“时间?关联性?过去?还是自由?”
魔女神秘地笑道,“是一切哦,本来我是我不收生命这样沉重的代价,但是实现那个愿望,对他而言如同新生,所以相当于我也还了一条命,不然以主神的规则,‘他’是永远不可能实现这个愿望的。”
“那就这样吧,之后的路,还是要木子二火自己走下去,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啊。”
说完,青年开始翻动手里的书,轮椅的另一侧挂着厚厚的书袋,装满了不知名字的书籍。
“又开始看书了吗,你真的认为这样有用吗?”
“应该是有用的,越是看书,就越发觉得拜尔沃金斯的核心理论是正确无误的,他们只是认识不完善,受限于技术落后。也许这些人类观察到的故事,真的能够帮助我们代行者解开这个困扰了人类无量量劫的终极之谜,魔素、热寂、熵魔、病毒、突变、自然灾害、灭世巨人、吞噬者、神之手、母天使……一个又一个试图抹杀万物、毁灭众生,不知从何而来、又为何这样做的远古之谜们,所有的生命位面都受到毁灭力量的侵袭而岌岌可危,连我们各自的世界也不例外。”
青年抓着手里的《Magi》不停翻看。
“这些末日的谜团,也唯有这些观察到末日世界的故事可以解读,在这众多的故事里,每一个故事里都藏有一个碎片的可能性,将数量众多的它们组合到一起,就能让我们窥视到壮丽云图的真实一角。”
“……即使这个真实里没有一丝希望?”
魔女垂下眼帘,深红色的眼睛露出一丝悲悯,她忽然说道:“对了,你说你做了两件事,那第二件事是什么?”
青年没有抬头,魔女却听到了一声长久的叹息。
“海明薇。”
听到这个名字,魔女不知该作何表情,她反问道:“她也和你有关系?”
“那一天,降临在伯雷塔尼亚的人中,除了反乌托邦的魔王,还有主神的应急机制召唤过来的勇者,那位女士就是其中之一,和‘我们’有过渊源,也算是恩人吧,只可惜,在那个杀戮的夜晚,她听到了大量死亡构成的狭间深处,传来的声音……这股声音一直伴随她回到了无怖之城,之后发生的事你我都知道了。”
“亚空间深处的那些家伙吗,你还做了什么事?”
魔女想起那段血腥的过去,也是唏嘘不已。
青年继续说道。
“‘我’,准确来说,是十六号,让他去捡回了她的身体,他一向精通灵魂魔法,花了一番功夫,固定了她肉身的七魄,作为未来的希望,交给秦约洛,却不曾想到还会发生这种事,当真是……”
“造化弄人。”
魔女听到这个词,不由地点头,脑海中却回忆起了自己的过去,她一时没有由来的心烦意乱,就在简单的告别之后,让投影消失在了满是月之泪的花园中。
青年抬起头,远处的少女仍然在苦练魔法卡片的技巧,他的目光更加往上,朝着天空的方向搜寻,最终将目光紧锁在悬挂于天空上的巨大月轮。
月之魔物,依然盘踞在月亮上,用它迷离的眼,注视着猎人梦境的一切。
像是回应青年的注视,魔物挥动干枯的手臂,一条柔软的蛞蝓沿着青年的手臂,爬上脸颊,在青年的眉心停驻。
青年的额头上张开一道缝隙,蛞蝓扭动起肥胖的身躯,钻入其中。
过了一会儿,那道缝隙中间,不见蛞蝓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一枚玻璃体镶嵌在其中,外露的部分长出了角膜、巩膜,以及所有跟眼部器官有关的一切构造。
第三只眼,随着青年的意识驱动,让他看到了一片混沌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