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十四个小时,同爱人告别,奔赴死亡的感受原来是这样。
安静的机舱,桌上放着红酒和两颗药片,景司一拿起药片,喝酒将它吞了下去。
他无法入睡,但他必须休息。
回来的路上,他收到祖父病危的消息。这消息并非来自医院,而是他的私人渠道。
没人想过他会及时赶回去。在东方设立分部前,他们就用尽了各种方法,想将他赶出去。
而他也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对权力与金钱并无欲望,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罢了。
但他获得这些,会比让它们落在那些人手中更好。
世界需要秩序,他不想让同样的痛苦再次发生在别人身上……
“少爷,快到了。”
吉尔伯特唤醒了他。他取下眼罩,坐起身,往窗外看去。
从高空俯视,城市灯光密密麻麻,这是他出生的城市。
他简单吃了几口东西,一边拿起手机,有一条来自公馆的留言。
他点开了。
“你睡了吗?”那声音说道:“我要睡了……因为没有手机,所以只能用公馆的电话……说起来,我想说什么来着?对了,我确实不知道你生活在什么环境中,也不是不在意,但既然你不想说,我也没必要咄咄逼人。但我也考虑了一下,果然……还是想知道更多你的事。只有你单方面了解我太不公平了,而且连我造成的陈年烂摊子都帮忙收拾……谢谢,景司一。虽然这里不能和你一起去,但我已经开始准备圣诞礼物了,而且还要给你的家人准备吧——”那头顿了顿,又传来带着懊悔的语气:“……我到底在说什么啊……那晚安,一切顺利。”
语音留言结束的声音,景司一凝视着电话。想到她说这些话的样子,他不禁弯起嘴角。
他避免和卉叶谈及他家的事,她也并不追问。他不知道她知道多少,如果可以他不想她掺和进来。
那是一个飘荡着金钱与脂粉的浮华世界,比她了解的那个有过之而无不及。一边戴着假面,用锁链将自己束缚在光鲜亮丽之中,转身便扯开人类的外皮,露出野兽的獠牙,浸泡在泥泞的池水里。
他并非一开始就属于这里,所以才能看透,才有机会脱身。
卉叶和他相似,但她选择逃离,如今他却可能再次让她触碰到深处的黑暗。
他不确定他是否能在洪流中将她保全,因为他曾经失去过,他不想再次失去。
为此他反反复复扪心自问,终于下定决定。他不再是当年的他,他有能力守护自己所爱的人。
景司一拨通了公馆的电话,那边应该是清晨,她肯定还没起床。
他留了一条言。
飞机缓缓降落在机场,景司一走出机舱。空中月色明亮,机场上停着三辆黑色轿车。
一辆是他的,另外两辆……此时一个人走下轿车,朝他走了过来。
“阿尔!”褐发碧眼的男人抬手拥抱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艾伦叔叔。”景司一微笑道:“特地来接我,有心了。”
“你连夜赶回来了,我怎么能不来?”艾伦看向他身后:“吉尔伯特也还是老样子。”
“好久不见,小格诺斯维尔先生。”
“连飞十几个小时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我准备直接去医院。”景司一回道:“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不知道祖父还有多少时间。”
“也好。”艾伦的笑容未变,替景司一拉开了车门:“这么久没见,叔侄叙旧,来一场私人谈话如何。”
“吉尔,行李放到21号。还有那副画,好好打理,不要出错。”
“……知道了,少爷。”
三辆车驶离机场,艾伦问道:“海城一行怎样?这次去住了那么长时间,适应吗?”
“挺好。比这里宜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