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固然享有人间至福，日理万机何等烦心，他为了享受而付出的代价并不比得到的多，所以他并不感到幸福；王子却不同，他所得到者不逊帝王，身上没有一点责任，一切来得太容易，他才怕失去，可是他的地位稳固，有什么力量夺取他的幸福呢？当然是老、病、死……”

这番理论简直是旷古未闻，连老僧也听呆了。

章子枫微笑道：“所以佛陀才有出世之想，追求不死之身，实际是他怕死，怕失去了已有的一切，一直到后来……”

老僧忍不住道：“胡说！佛祖弃富贵，摒权位……”

章子枫点头道：“对！那是他后来想通了，发现人不能不死，富贵荣华不过镜花水月，幻泡劳人，衍成佛说！”

金灵芝这才轻轻地道：“这不是很好吗？”

章子枫“哼”了一声道：“佛祖把一切都享受够了，才觉得没有意思，你呢？你对这个世界当真一无所求了吗？你能心如止水吗？”

金灵芝低下头呐呐地道：“我……不知道！”

章子枫笑道：“你明明是知道的。不但是你，这里每一个人都很明白，既有所求，就该努力去追求，逃避绝非上策，而且你也逃避不了，我再问你一句，即使你割下满头青丝，可割得下你对尘世的眷恋吗？”

金灵芝的身子一震！低低地道：“原来我以为一切已了，现在……”

老僧连忙道：“现在你还有机会？”

章子枫一笑道：“不错！现在你还有机会，不过我说的机会与老和尚的机会不同，他带给你空虚的忏悔，我给你的是充实的生命！”

金灵芝神色一怔！道：“忏悔？我为什么要忏悔？”

章子枫笑道：“你应该自己明白！”

金灵芝与老僧都是一震！杨饮听他们说了半天，一句也不懂，这时实在忍不住了，抢着问道：“章姐姐，老秃子说你们被人杀死了……”

章子枫笑道：“是啊！我们差一点被人杀了，幸亏你救了我们！”

杨饮怔征地道：“我？我什么时候救了你们？”

章子枫道：“我叫你把我们的行踪保密，你做到了没有？”

杨饮翻着眼道：“自然做到了。王家妹子跟老秃子一直向我打听你们的行踪，我都没有告诉他们，他们先猜了很多地方……”

章子枫笑笑道：“你怎么说的呢？”

杨饮道：“我没有说，只是摇头，最后她们问我是不是跟着一起来了，我还特别强调说没有没有……”

章子枫微笑道：“幸亏你这一强调，我们才没有被人杀死，因为你是天下最不会说谎的人，所以你的谎话是最诚实的答覆！”

杨饮摸着头道：“这是什么意思？”

章子枫笑道：“这是夸奖你的谎话编得高明……”

霍休云一叹道：“章子枫，别再说这些废话了，我希望能把事情弄明白，我对你的推断一直无法相信！”

章子枫神色一庄道：“我也不相信，一个真心向佛的人为什么会有这种狠毒的心肠？金姑娘，你为什么要杀我们？”

金灵芝神情一变，杨饮已叫起来道：“什么？王家妹子，是你要杀他们？”

章子枫摆摆手道：“没有，金姑娘只杀了一只鸡！”

金灵芝与老僧都是一惊！章子枫继续道：“那只鸡是我故意放在床上的，本来我的用意是防备一个叫做李玄空的人，没想到会招来金姑娘的一剑！”

金灵芝神情一紧，连忙问道：“李玄空是谁？”

章子枫目注老僧道：“你能答覆这个问题吗？”

老僧呐呐地道：“老衲是个出家人，很少问及世事，怎么会知道……”

章子枫微笑道：“那就算了，迟早我都能查出这个人，当我把这个人查明白之后，天下也就太平了，因为目前武林的天翻地覆，都是在这个人身上掀起来的！”

霍休云也莫名其妙地道：“章子枫，你从哪里找出这么一个人来了？”

章子枫笑着道：“无意之中听人说起的！”

霍休云紧问着道：“听谁说起的？”

章子枫道：“在丁山民夫妇所居住的古洞中，我仿佛听见她们与一个名叫李玄空的人谈话，据说此人已能凭气驭剑……”

金灵芝连忙问道：“凭气驭剑？这个人也会凭气驭剑吗？”

章子枫点点头，金灵芝回头对老僧道：“你不是说世上只有我一个人能练到这种境界吗，现在怎么又钻出一个李玄空来了？”

老僧沉吟片刻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驭剑之诀，自古传下来的，也许李玄空得到另一部驭剑诀，所以才……”

金灵芝“哼”了一声，老僧连忙道：“我的确是不知道，唐人小说上所载聂隐娘、空空儿、精精儿之流都是凭气驭剑一流剑客，源远流杂……”

章子枫微笑问道：“金姑娘，你的驭剑术是从何而来的？”

老僧忙道：“是老衲教给她的，不过老衲自己却不曾练过！”

章子枫道：“这等高深的武功，你怎么舍得舍己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