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死了,倒在祭祀黄帝的祭坛之上,纵然生前是天下至尊,死后也只是血泊中的一具尸体。
公卿百官的阵列很快便陷入混乱,蔡邕等人愤怒的扑向袁绍,并指责他就是弑君逆臣。
袁绍一方的公卿则拼命阻挡,所有人再次扭打成一团,医者也被卷了进去,而禁军兵卒对这种情况无能为力,没人敢上去拉扯这些公卿。
袁绍一个人半跪在祭坛上,双手托着刘辩的尸体,微微颤抖,但局势不容他迟疑,袁绍只觉得自己的头脑再没有比此时更清醒的时刻了。
他抱着刘辩猛然起身,大喝道:“此地可能尚存刺客,尔等身为朝廷公卿,却如市井无赖一般殴斗,成何体统?”
话音方落,两只羽箭对着袁绍而来,一支正中左肩部,一支则擦过小腿。
剧痛之下,袁绍抱着刘辩就地一滚,将刘辩的尸体护在身下,声嘶力竭的喊道:“速速把刺客揪出来!”
这下连蔡邕等人都懵了,刺客竟然还想将袁绍一并射杀?下面的禁军也炸开了锅,在许攸等人强令之下,禁军很快便里三层外三层的把祭坛围了个水泄不通,待命的医者趁机冲上祭坛,开始检查刘辩和袁绍的状况。
而袁绍的亲信将校也持剑警戒在旁,担心还有刺客余党。
局势被控制住,但刘辩再也醒不过来了。看着面如死灰的袁绍,蔡邕等人更是愕然不已。忽觉面上一丝凉意,抬头一看,细雨如帘,仿佛在送别这位人间至尊。
……
入夜,宛城行宫之中,刘辩被暂时安置于灵堂内接受百官哭灵。
而袁绍在与皇党争执完安葬事宜后,却是挥退侍卫随从,跛着脚孤身一人冒着淅淅沥沥的雨水行至行宫偏僻处,深吸一口气,叹道:“山陵崩,当真是天大的事。当初观叔父与何大将军主持先灵帝安葬事宜尚不觉繁琐,今日轮到吾来主持,却是不知如何下手为好啊。”
身后的雨帘中,许攸举着伞踱步而出,悠悠道:“天下人,谁不想有这个资格呢?主持帝王后事,那便是真正的朝廷第一人啊。”
袁绍猛的转身,怒道:“他活着,吾也一样是朝廷第一人!”
怒气勃发的袁太尉显然没有吓住许子远,许攸呵呵笑道:“若让他把那话说完,明公倒是可以做监牢第一人。”
四目对视,两人毫不相让,直到……
“啊啾!”袁绍猛的打了个喷嚏,两人这才回过神来,许攸笑了笑,将左手的一把伞递了过去,笑道:“小心伤口出问题,承惠,十金。”
袁绍哼哼了两声,右手一把夺过伞,冷笑道:“死要钱的东西,也不怕有命要钱没命花钱!”
“明公若要杀我,此时约见之处当是在一处大殿之中,再于屏风后布下十余刀斧手。既然没有,说明在下对于明公而言还是有些许用处的。”
许攸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似乎丝毫不担心袁绍会对他如何,看着这般模样的许攸,袁绍也有些神思不属。
茫然间回想起了几年前狼狈逃窜到雒阳时的许攸,明明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仿若乞丐,却依然一副算定一切的模样。
“本初啊,攸机事不密,误信庸人,以至于遭此横祸。不知本初可能庇护一二?”
一番话在当时生生把袁绍给气乐了,虽然两人相识多年,关系还算不错。可你许子远是谋废君王的天字第一号叛逆,比起那些蜂拥而起的匪寇头子还要更遭皇帝忌恨,你凭什么认为作为天下士人之望的袁本初会愿意冒着身败名裂、家族破灭的危险来收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