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各自归位,稍稍整理了下衣冠,都望向刘备,想知道魏王究竟作何想法。
刘备扫了一眼群臣,沉声道:“驱逐回漠北断不可行。纵然南匈奴如今孱弱无比,但终究是匈奴,若回到漠北,无异于放虎归山。在并州还可拿捏,若在漠北,众卿认为谁可封狼居胥,谁能燕然勒石?”
激进派脸色顿时垮了下来,温和派个个喜笑颜开,然而刘备马上又道:“轻易放过亦不可行,如今并州局势并非一个南匈奴的问题,鲜卑乌桓都是大患,并且畏威而不怀德,对南匈奴处置太轻,易让乌桓和鲜卑生出侥幸之心。”
温和派也懵了,魏王又有第三套方案了?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向李澈,卫将军又和稀泥?
“匈奴多次作乱,圣朝虽欲宽仁以待,但法纪不可轻忽。春秋战国之时,各国为修睦好,多以质子相易。今圣朝与匈奴分为君臣,匈奴当进质子以显诚心。为做惩戒,百年内匈奴单于当伴君侧,常沐王化,以弱其反叛之意。
另,匈奴作乱荼毒汉民甚多,不可不罚。若匈奴诚心归附,当效中土之民行徭役,为君驱使。”
群臣面面相觑,有人忍不住进言道:“大王,匈奴恐怕不会接受这条件啊,单于为匈奴之主,若是被迫长伴天子之侧,匈奴人必然会被激怒,岂不凭添动乱?”
“何为被迫?”刘备反问道:“南匈奴单于自愧于往昔罪孽,深知夷狄之弊,慕王化而侍天子,正为千古佳话,岂是圣朝逼迫?”
李澈也悠悠道:“诸君无非是忧心匈奴受创不大,不会接受这等苛刻的条件。但依本侯之见,匈奴不动尚有生机,此次妄图南下河东,乃是自取灭亡,诸君大可信任张将军,匈奴人会接受事实的。”
原历史线上,呼厨泉降汉后又乱,结果被钟繇平叛,没多久便乖乖进京做了内侍,由右贤王监国,史载“匈奴折节,过于汉旧”。不管对于人还是国家而言,低头当狗后,选择就不多了,生杀予夺尽在他人之手,自可一步步将其骨气磨灭。
沮授也颔首道:“今日之议也只是草案罢了,若是战局有变,再做他议便是。”
温和派没话说了,激进派又不乐意了:“徭役乃是中土之民的权利,匈奴不过夷狄,也配为天子行徭役?况且放夷狄入中土,此为大不妥之事。”
李澈呵呵笑道:“中土连遭战乱,百废待兴,土地荒芜无人耕种,汉民此时正当休养生息,耕作土地,如何能行徭役?非常时行非常事,以夷狄行徭役,岂不正好?还是说王从事想为天子、为大王尽忠,族中想服徭役?”
王从事的脸顿时涨成了紫色,李澈心中冷笑,徭役是封建社会的一种无偿劳动,分为兵役与力役,在汉朝,男子二十三岁以上便需服徭役,至五十六岁免去徭役。
本是无差别的人身税,但汉制延续秦二十等爵,九等“五大夫”以上便可免去徭役,士族豪强等权势之家常用财物购买官爵,以避徭役,本质上这已经变成了对下层民众的压迫。
官宦之家说的风轻云淡,却不见谁真的去服徭役。
这一制度本质是生产力不足的情况下,朝廷不得不“白嫖”民众的劳力来进行建设,徭役不可能免除,也不可能改成后世的雇工制,因为生产力不允许,朝廷给不起劳工的工钱。
那么只能另辟蹊径,一些麻烦的、劳动量巨大的活计,可以征发四境夷狄来做工,譬如李澈计划中的长安与雒阳之间的大道,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若用汉人来做,影响比较大,毕竟如今确实是百废待兴,中原也很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