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说,即使是州牧府被付之一炬,刘焉都不会有此时这般的心痛。
十二章华服、十二毓天子冕冠,以及天子乘舆,这些东西所用的珍材暂且不提,其上所附的心血,以及刘焉的野心才是他真正重视之物。
而此时一切都化为乌有,大火将这些东西变成了残渣,漆黑的残渣如同深渊一般,让刘焉的心为之沉沦。
这时候,什么父子亲情,什么君臣情谊,什么州牧城府,统统都被抛诸脑后,刘焉此时只想一件事,那就是把罪魁祸首处以极刑。
火起不可能无因,刘焉反应过来后,看着被熏得一脸漆黑、跪地请罪的陈司马,冷声命令道:“速速查清为何会起火?从何而燃?”
“卑职领命!”陈司马脸色黑如锅底,既是被熏的吗,也是气的,这火太邪门,他自然看得出来是有人搞鬼。防火线已经构建好,外间的火明明快熄灭了,但却突然破了一条口子,蔓延了进来。库房的火势也起得太猛,就像是从里面烧起来一样。
而第一个怀疑对象……
陈司马瞥了一眼刘范几人,还不待他说话,刘焉已经毫不客气的问道:“你们三人在此又是为何?”
刘焉锐利的眼神在赵韪、刘范几人之间逡巡,心中已经隐隐有了预感。
刘范叹了口气,上前一步郑重拱手道:“回禀父亲,我等在此,为我江夏刘氏一脉不绝,为让父亲不再沉浸迷梦,为大汉江山千秋永固。”
“……”
“哈哈哈哈!”刘焉怔了一下,旋即放声大笑,眼角隐现泪痕,指着刘范几人问道:“这就是你们的回答?”
赵韪喟然道:“牧伯,还请勿要执迷,三位公子亦是出于孝心……”
“孝心?把本官数年心血毁于一旦的孝心?”刘焉怒不可遏,也顾不得形象,抬腿一脚将刘范踹倒在地,本待再踹刘诞二人,但身体积病许久,已是有心无力,只能恨恨指着倒地的刘范骂道:“混账东西!来人!把他们都关进牢里!”
陈司马自然领命向前,但刘焉的护卫中却忽的站出不少人,护在刘范几人身侧,与陈司马形成对峙。
见状,刘焉本就虚弱的身体更是晃了一晃,已显苍老的手指颤巍巍的指着赵韪,惨笑道:“赵从事,当真是好本事啊!”
赵韪微微弯腰施礼,摇头道:“牧伯误会了,下吏怎会有这等本事?只是益州上下,都希望牧伯能够冷静思考。牧伯治蜀数年,平匪患、荡奸佞,功绩斐然,蜀民无不敬仰。如此,更希望牧伯能够在这天下大变之时莫要行差踏,害人,亦害己。”
“害人,亦害己?你们是担心刘玄德打进益州时,不能箪食壶酒迎王师吧?”
“魏王奉天子讨不臣,亦为宗室,益州是汉土,百官以及百姓自当恭迎王师。”
“那本官便是你们眼中的‘不臣’了?”
“这取决于牧伯的选择,雒阳公卿之位想必已虚位以待,还请牧伯勿要执迷。”
在刘焉的印象中,赵韪还是第一次这般针锋相对,寸步不让的与他争论,一时有些词穷,想了想,问道:“朝廷给你们许诺了什么?”
“牧伯,您还是没有看清楚天下形势。”赵韪苦笑道:“朝廷并未许诺什么,只是车骑将军让三位公子带了一句话告知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