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阳大朝会上正在讨论北疆传来的消息,坐在公卿最前列,大汉几位相国之一忽的开口道:
“臣以为,蹋顿不过疥痫之患,其勇而无谋,不足以闹出大乱,函告幽州刺史及都督加强戒备即可,朝廷不必在意太多。北境之事,戒备鲜卑为要。”
相国开口,按理说本不会有人公然反对,就在所有人以为尘埃落定之时,一名年轻的官员忽的出列,蹙眉道:
“陛下,左仆射此言大谬!蹋顿乃总摄乌桓三王部的乌桓大人,在北境乌桓族中名望匪浅,岂能等闲视之?幽州之安稳来之不易,若漠然无视,酿成大祸,谁能……”
首相李澈开口打断道:“此议乃政事堂共识,非荀仆射一人独断,乌桓不足虑,当以鲜卑与西域为重。”
大殿中,百官秩序井然,但手心却都攥了一把汗。
首相李澈,竟然放下身段在朝堂上驳斥一名礼部鸿胪寺官吏,一向还算风平浪静的朝堂上出现了这般争执,自然让不少人为之紧张。
在政事堂制度出现后,百官都明白,大汉国策的决定权就在政事堂那几名相国手中,大事基本都会先过政事堂,再上朝会讨论。是以相国们一般很少在朝会上发言,一旦开口,必然是一言九鼎。
就算是尚书左右仆射这些排名靠后的相国亦是如此,更别提位列首相的李澈。
鸿胪寺官吏站出来反驳尚书左仆射已经够惊人了,连首相都亲自下场,这场朝会的气氛顿时变得颇为诡异。
而且,这三人的关系也错综复杂,就连御座上的天子似乎都很有兴趣看看这场争执,并没有及时制止。
鸿胪寺主簿荀缉,门下右侍中荀攸荀公达之子,也是首相李明远之徒。而他反驳的尚书左仆射,正是他的叔祖荀彧荀文若。
荀彧对于自家侄孙当廷反对一事并不意外,而荀缉却被李澈的反应惊到了,在看过李澈的脸色后,荀缉低头道:“是下官考虑不周,请首相与左仆射恕罪。”
不明所以的人暗暗惋惜没有好戏看了,大约知道内情的人则是暗暗叹气,不少人看向荀缉的眼神多了几分欣赏。
……
“老师,蹋顿的事真的不用担心吗?”
一身儒袍,卓然风流的荀缉束手立于堂中,虽然容貌姿态已与荀攸七八分相似,但气度显然差了不少,神情有些不安地向李澈请示北疆事宜。
作为李澈的第二名学生,又是颍川荀氏子弟,荀缉三年前甫一加冠便参加科举,一举及第,成为尚书省的一名下级官吏。
正常来说,作为李澈的弟子,荀缉自不必这般急于参加科举,能在自家老师身边呆久些,好处无法计量。但荀攸他们显然有自己的考量,虽然李澈对这番操作一直嗤之以鼻,并嘲笑荀攸活得越久,胆子越小,但荀攸的处世哲学自然不会被李澈的一番话推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