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城离金陵更远些,受旱情影响也没那么大,粮食贵了些但还不算缺粮。
城内面积不大,逛完时堪堪天黑。这里没有京都繁华,入了夜街上人不多,大多数街道上只有灯笼随风飘着。
田密忽然觉得有些心神不安,低着头自顾自地走。
“田小姐。”
田密还在走。
“田小姐。”
停下脚步,正好站在一串红灯笼下。
田密呆呆地回头,:“啊?王爷叫我?”直直看着君不厌的双眸。
君不厌怔了一下,有些恍惚,似乎又回到了去年长安街的夜视上。白雪如絮洋洋洒洒,她也是这般红裙打扮站在灯下。
“王爷?”田密又叫了一声。
君不厌回过神,指着左边的岔路,:“府衙在这边。”
“啊?啊!”田密不好意思地笑着点了点头。
*
吴城经济发展并不好,但官员倒没什么事,只是当地无特产、土地也一般、矿石更是没有,所以经济没什么依托。而且这个吴城太守正是越级上奏旱情的人,虽然隐瞒了疫情但也算有功,与其欺瞒天花之责,功过相抵,君不厌说了几句又查验了几本案卷,二人在府邸没待很久便离开了。
吴城太守极力挽留,但君不厌和田密惦记着季辰,便连夜赶了回去。
吴城太守看着二人的背影抹了把虚汗,还好上个月没收那动用私刑的钱,而且听了府中师爷的话把旱情报了上去...师爷让他把天花的事也一同上报,但他怕事关重大,不是他这个小小的太守能担的,便只说了旱情...现在想来,悔矣。
君不厌回去的时候让车夫换了条稍远但平坦很多的路,倒是没再出什么意外。只是几个时辰的路程让田密昏昏欲睡。
看着眼睛一眯一眯的田密,君不厌弯了弯嘴角,在田密快侧身躺倒脑袋碰到马车后面的木头时,君不厌动作先思考一步,极快地坐了过去。
田密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没什么知觉又一点点往下滑,君不厌顺势把肩上的小脑袋平放在了腿上。
动作之轻柔,从不曾有。
若是伏颜在场,一定以为自家主子被鬼上身了!
而此时低头看着少女不似平日鬼马精灵的恬静睡颜,君不厌也不得不承认——他动心了。
也许没有很深,但的确动情了。
他不喜欢欺骗自己,这么多年不管什么情况、什么危险,他永远都会选择直面。人若是连自己都不敢面对,又怎能直面这困苦丛生的人世?
只是,唯独情爱.....不在他所有的谋划中。
这份爱是否有些突然?
君不厌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如今想起田密,似乎从她与自己第一次用晚饭那次开始,每一幕都那样清晰地留在他脑海中。她的声音、她的神态、她的动作,每一个细节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很是奇怪,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晰?
或许自他十二岁至今,一直都太过冷清。而人越是缺什么就越是想要什么。
他越是冷清,越是孤寂,就越是会记住、越是会留恋那些热闹的过往。
然而他俩之间隔着血海深仇...这仇与她无关又有关...
他很想骗自己,骗自己没关系,父亲不是他杀的。
但即便如此,母亲那边也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儿,君不厌伸到田密脸侧一寸远的手,忽然停了下来,慢慢握拳。
或许他这一生,只能一个人走。
万里长路,禹禹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