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剩下三人进了旁边林子打了两只兔子和野鸡,回去前,田密在黄沙边缘回首。
黄沙渐变成草原。
寂寥无比。
远处蓝天白云,阳光从云朵后闪光。
惬意。
悠闲。
好像自在的小城人家。
这是她,兴许也是很多人向往的生活。
但她扭头看了看旁边。
空荡荡的。
只有空无又无边的黄沙。
他不在。
总觉得少些什么。
有事做的时候还好,没事的时候,总是怅然若失,被一股无力感包围。
有时也会觉得自己矫情。
但...没办法...有些情感像生理反应,不受理性控制。
其实她知道,君不厌爱她。
但这个世界真的很讨厌,硬要在他们之间划一道鸿沟。
深不见底。
看不到希望.....
“田将军!”
“密姐!”
远处两人双手放在嘴边高声呼喊忽然停下的田密。
“就来!”田密脸上重新挂上笑,双腿夹紧马腹奔去。
当人无奈的时候,只能安慰自己——这,就是人生啊。
充满欢喜,又满是遗憾。
*
晚上三个人围在篝火旁。
夜里的沙漠是冷的,但待久了,也就习惯了。
系统不理解,他们就算要多穿点衣服,更麻烦些也要出来吃烧烤的心情。
明明在屋子里也可以啊。
直到它听见田密仰着头说,:“今天晚上的天可真好看啊。”
所有人都仰头看去。
深沉的黑色,似乎细看还能看出墨蓝,点点星辰密密麻麻的,一颗挨着一颗。
一闪一闪...
辽阔、虚无、寂寥、
浪漫、孤独、美好、
同一片星空下的人们,总有不同的感受。
系统看来这只是一片代码,与它的宿主或者男主、女主、配角,没什么区别。
但《系统必修手册》上说——最美的星空像它们最好看的系统一样。
所以,宿主他们才要出来吃饭吧。
“想家了么?”田密为仇旷。
因为仇旷在一次酒后曾对她说——他以前没这么忙的时候,最喜欢的事就是等季辰读完了书,做完了每日的事情,骑马带着他去元京郊外看星星。
仇旷听到这话,他知道田密是记得的,是啊,她总是那样满不在意,又心细如发。
他喝了酒,也颇有些感慨地说,:“想啊,时刻都想...”
“我也想。”武阵接过话说,:“今天收到女儿的信,明年就十五了该着婆家了......其实这些年,能陪在她身边的日子,真的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尤其是她小时候,那时候边关没这么安定,她们娘俩在家里又担心我...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没当好这个丈夫和父亲...”
七尺男儿,四十来岁的汉子眼眶红了。
这是田密最见不得的场景之一。
这种最真的、最纯的情感,总是你那样、那样容易地能触动人们心中那根名为——脆弱的弦。
田密那张舌灿莲花的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现在已经没有家了。
唯一的归属就是军营。
心莲不在了,君不厌和她也回不去了。
好像,很费力、很努力、很拼命地转了一圈,到头来,还是只剩她一个人。
四个人各怀心事,眼神或空洞、或感伤、或红着眼眶低头看火。
好像这火格外好看似的。
其实酒局上只有两种结果
——笑得停不下来
——哭得停不下来
今天很不凑巧,他们是后者。
...
长夜漫漫,好像看不到黎明的到来。
最深的夜里,总会勾起人们最深、最暗、最伤的情。
所以,
酒,越喝越多。
说来有些好笑——这四人里,田密酒量最好,夜长宁次之,两个大男人酒量最差。
至于田密是怎么知道的——因为前几次都是这仨人一个接一个喝醉,然后由她差人一个一个送回去。
不过,这也侧面说明了——这三个人是真的信任、信服她。
也觉得只要有田密在,他们喝醉也好、神志不清也罢,总有人让他们觉得踏实。
今天也不例外。
两个七尺汉子已经醉倒在树边。
夜长宁也是眼神迷离。
“密姐,你说人生是不是很难啊?”她喝醉了总是比平时话多一些。
会哭、会说一些前言不搭后语,但田密却能听懂的话。
或许这也是当初在那么多女人里,田密救她并把她带在身边的原因吧。
她们真的很像——明明满肚子心事,但平日里却若无其事,不是没人可以说,而是一种习惯,不愿说。
“难,每个人都很难,这是常态。”她的声音温柔,不似平日。
“密姐,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就是个放不下的笨蛋!?”夜长宁声音含糊,泪水顺着眼角流下,:“其实都已经很多年了,但我每天晚上一闭眼,还是会看见他,就那样满身是血的倒在我面前。”
“他要是还在,肯定希望我放下,但我.....真的,不行......”
田密看着这样,比以往任何一次情绪都要更激烈的夜长宁,沉默一会儿,灌了口酒说,:
“人的一生其实就是走一条很长很长的路,路上有倾盆大雨,也有艳阳高照,偶尔遇到几条岔路,来上几个人陪你一程或给你一刀。你会念会痴会很会停留或者奔跑,都没关系,因为这是你的路。而最后,你会站在路的尽头,或许是汪洋一畔,或许是立在山巅,回望一路山水,道别一众过往。
而那时,你可以选择与世界和解,也可以选择含恨离开,没人规定,人死或人老或人经历了挫折就一定要大方,要通透,要放下。你也不必。”
她不知道夜长宁听没听见,但回答地很耐心。
其实,经历过那么多苦难,还是有人说她是个内心温柔的人,或许就是因此吧。
其实也不算温柔,只是被磨砺地强大。
经受苦难后的人有两种:
——被打败,从此爬不起来。
——被打败,一次次爬起来。
她不幸,遇到的苦难多
她很幸运,她属于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