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旦睡着,心里便又是另一番景象,
肢体扭曲的壮壮,在血泊里呻吟着,无神的双眼,死死地看着我,仿佛在控诉着某种罪行。
石敢当摇着尾巴,在林子里欢快的奔跑着,枪声响起,他如同一个装满了鲜血的气球,应声而破,血液飞溅。
姜培穿着那身金色的长裙,被兽形们簇拥着,在我面前如巡礼一般走过,但就在我以为她要这样路过我面前的时候,枪声,鲜血。
东子嘶吼着,不住的嘶吼着,断断续续的语句里,毫无停顿的语句里,完全无法分辨出任何有意义的话语,但是就算这样,他依旧嘶吼着。
李明澄挣扎着,在火海里,熊熊的火焰吞没了他的声音,但是生死的挣扎是从心到心直接传递的。
姜钊笑着,狂笑着,狞笑着,大笑着一拳把我打得粉碎。
麟儿无助的看着我,而我无论如何狂奔,他也只是越来越远,原来越模糊。
安……
血肉模糊的安……
支离破碎的安……
独一无二的安……
叮。
门……铃?
安温柔的声音从一个遥远的地方,真切的传到了我的耳边,
“羽才,你还好吗?”
我连忙起身,打开了房门,只见安穿着薄薄的睡衣,柳眉紧锁,满脸关切的站在我的面前。
“我刚刚听到你房间里头似乎是有点奇怪的声音,你做噩梦了?”
“嗯,有一点,最近乱七八糟的事情实在有点多,心里比较乱,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吧。”
“没,我在车上睡了挺久了,本来也不是特别困,没怎么睡着才听到的,你没事吧?”
“唉,没事的,可能就是这几天一下子事情太多了,就有点焦虑什么的,应该没什么大碍,一会再睡就行了,我平时睡觉挺踏实的。”
安听到我这话,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说道,
“小时候,每次做噩梦睡不着,那个人总会唱一个安眠曲,只要听了那个曲子,就会睡得特别好,你躺下,我唱给你听吧。”
“这怎么好意思……”
“没事。反正我也有点睡不着,搞不好把你哄睡着了,我自己也能累了,就好睡了呢。”
让她担心了。
这里还是照她说的做吧,到了这一步,再把她赶走,确实做不到……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嘞。”
于是我回到了床上,安靠在窗边的沙发上,柔柔地唱起了一首简单而婉转摇篮曲。
我闭上眼睛,静静的听着,脑中满是安的姿容。
但这首神秘的安眠曲似乎带着一种微妙的熟悉感,我总觉得自己在哪里听到过,但又想不起来是哪里,我绞尽了脑汁也只想起来,似乎是听过某个男人给我唱过,但当我再想继续回忆的时候,难以抗拒的睡意便像潮水一样把我淹没了。
这一次,是无梦的甜美沉眠。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看见的第一件东西,便是晨光中,衣衫不整的少女,在沙发上安眠的景象。
那景象有一种超越物质与存在的美感。
如此的纯粹,如此的无暇,如此的令人沉醉。
但我第一反应确确实实是,这样睡不会着凉吗?
于是我拿着一条毯子准备给她盖上。
盖上的途中她脸上泛起了一阵红晕,但并没有睁开眼睛。
于是我起床洗漱,穿戴整齐之后,站在房门口大声的说道,
“好饿啊,27层的餐厅感觉挺不错的,果断去看看。”
说完,我便关上了房门,去了楼下的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