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睡了吗?我是麟儿啊。”
空无一人的昏暗走廊里,林麟儿一边迷迷糊糊地这么喊着,一边又用叠起来的食指跟中指在林羽裁的房门上有力地扣了两下。
羽裁所住的位置,是一个与其他人隔开的夹层,在建筑的最靠外的角落里。这里虽然视野最好,但进出却得要绕过大半个二楼的楼面。而且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其他人想要有反应也会需要相当一段时间。
“哥——”
麟儿刚准备再喊一下自己的哥哥,结果第二个“哥”字还没出口,就听到走廊的一头,传来了林羽裁疲惫的声音。
“麟儿,我在这儿呢。”
麟儿循声看去,只见自己的哥哥穿着破破烂烂,带着血污的衣服,灰头土脸地从走廊的尽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晃晃悠悠地向自己的房间走了过来。
林麟儿赶忙迎了上去,关切地问道,
“哥哥,你怎么了,没事吧,发生了什么,你怎么搞成这样了?”
“我?没事啦,就是之前去你早上说的那个胖子,莱洛伊尔死的地方检查了——哎,好痒,麟儿你干啥呢?”
羽裁低头看向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的弟弟。
“别缩起来啊,我在检查你身上的伤口——右胳膊往上,再往前,再前,高一点,好了——你别看我年纪比你小,我也是个在读医学生,皮外伤这些——左腿膝盖向外一点——简单的东西我还是能够处理的,而且至少能够确定一下有没有隐性的内……伤……”
“怎么了?怎么突然声音变得这么小?”
……
“怎么了?你别吓我啊,你哥哥我可是胆子很小的。而且被自己学医的亲弟弟说自己活不了多久这种事,也实在是太狗血了吧。”
……
“麟儿?”
羽裁问这句的时候,之前半开玩笑的表情整个垮了下去。
他看到了自己弟弟林麟儿的脸。
把人类最纯粹的惊讶,最深藏的恐惧,离心萃取过滤之后,最后得到东西磨碎在一张调色盘上混匀,然后把这个调色盘整个一下子啪到一个路人的脸上,进一步激发他内在自发的惊讶和恐惧,与这个精华交相辉映。
林麟儿脸上就是那样的状态。
“麟儿,怎么了,突然一副见到鬼了的表情。”
“不,不是……我……”
“怎么回事?不会是真的你一摸就给我摸出来了什么癌症晚期吧?”
“没……但是……”
实际上,纯粹而真挚的情绪,在人与人之间,是有一种天然的感染力的。
听到爽朗的大笑就会不自觉的高兴,莫名其妙地就会因为电视里背景中的笑声配音而觉得毫无喜剧性的东西可笑。
听到弱弱地抽泣就会觉得莫名的悲伤,看到路边哭泣的小孩儿,哪怕离得很远,根本听不到哭声,也会莫名地觉得心烦意乱。
这是人作为一种社会性动物而具有的本能。认可同伴的情绪,是结成紧密团体的基础。
不光是人,狼或者鬣狗之间也一样。
更何况是情绪本来就紧紧相连的兄弟。
羽裁的心里在这一刻毫无疑问也是慌乱的。
但,被称为哥哥,是一件神圣的职责。
“没事啦,别慌,你哥哥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是么事情,你直说就好啦。”
……
“伤,伤口不见了。”
听到这话,林羽裁心里咯噔一下,大力扬起的嘴角差一点掉了下去。
我明明封印了自愈的。
“什么不见了?”
“嗯,哥哥你,你的伤口。无论是哪里被磨破也好,刮破也好,衣服上明明已经破损的不像话了,但是所有的破损处,连一个伤口都没有。而且你的衣服是特别耐磨的户外材料做的,破成这样,说是被炮击过都不算过分。但是你身上,连……”
林麟儿的声音愈发颤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