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陈叔叔曾经说过,月亮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家伙,总在人最悲伤,最孤独,最无助的时候摆着同一张冰冷的臭脸。
但是我的话,就不这么认为。那样说的话,月亮是世界上最不幸的家伙才对,因为就算是神明,那样无助地看着这一切,还不得不摆出冰冷的臭脸,也会非常辛苦吧。”
那个人背对着羽裁,望着无垠的月亮,这样说道。
淡紫色的长裙,看上去随意但不乱丝毫的披肩长发,修长而雪白的脖子,看不清侧脸。
毫无疑问,又是她。
自从获得了自己失落的记忆之后,羽裁常常会梦到这个人,而且最近越来越频繁了。
同样就在最近,他终于确定了,这个人并不是安。
羽裁也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在陷入沉眠之前,是不是还曾经对其他人有过感情。毕竟那是最少十几二十年的人生,如果一点感情经历都没有,也未免实在是太奇怪了。
这些回忆有时候他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对于安的感情到底是真挚的思慕,还是不可推卸的责任感。
自从上次跟自己的弟弟说了那番“有毒的幸福”的话之后,他对于这一点又变得更加的挣扎了。
如果是平时,他这会肯定会两眼发直地盯着地板,天花板或者某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期待着从未降临过的神启。
而他的弟弟看到他这副样子,也一定会关切的过来问他,
“哥,怎么了?”
然后借着一系列的强势问题让他把自己的事情说出来,最后因为他自己对感情的事情也跟自己的老哥一样拎不清,而只能说他全力支持自己的决定。
不过也许麟儿比羽裁想的还要更加聪明,打心底知道这种事情无论多么亲近的人,也没有办法给出完美的意见,而选择了回避也说不定。
毕竟弟弟是从来不会逃避问题的,没有失败过的人往往会有这种危险的习惯。
从这个角度来说,绿毛跟他就完全相反了。
如果绿毛如果看到了他对着什么东西发呆,同样会凑过来,
“大哥,地上有啥好看的,让我也看看?”
而没有看到什么东西之后,他自然就会无趣的走开。
这是在失败的海洋中艰难求生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有的,对放弃的坦然。
绿毛并不是羽裁的血亲,但是他所遭受的悲惨境遇可以说十之八九都是因为林羽裁的复活实验对他家庭的破坏,所以父亲死后,羽裁对于他,同样有着一种不可推卸的责任感。
这次带上他,除了为了那个占卜的能力,也是希望他跟麟儿两个人能够互补,相互学习。
他的时间不多了。
不知从何时起,身为“预言者之瑕”的拥有者,林羽裁有了这种感觉。
…………
“哥,你醒了?”
林麟儿坐在羽裁的床前,面带疲惫地第一时间问道。
“嗯,麟儿,你怎么样,伤势恢复了没有?”
林羽裁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转头看了看自己所在位置。
似乎是个不错的房间,蓝白色调,金属制的门窗。陈设很简单,但要有的东西都一应俱全。
不过仔细看的话,家具不是连在墙面上,就是钉在地板上,窗外也看不到地平线。
“全好了,我现在感觉自己的身体状态比挨那一下之前还要好。倒是老哥你,一把我治好就自己昏了过去,一路四脚朝天睡到我们上船,现在才醒。”
羽裁苦笑了一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没办法啊,之前熬了那么久没休息,对付那个追兵的时候又那么辛苦。”
麟儿摇摇头,
“哥,你还说呢,你那会下手太重了。我们后来找的时候,发现加油站的人全躲厕所里了,还把门给反锁上,说什么都不愿意出来。”
“饶了我吧,那种时候我哪控制得了轻重,你都那样了。我没有失手把那个加油站给怎么样我自己都觉得是个奇迹。”
林麟儿无奈的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慢慢往房间另一头的小窗走去,
“哥哥。我知道的,我知道。之前也好,现在也好,你为了我背负了多少东西。从好久之前开始,这件事就一直困扰着我,但是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我终于得出了结论。”
羽裁也转过身子,坐到了床边,看着自己的弟弟,满脸的茫然,
“结论?什么结论?”
麟儿回头看着羽裁,眼神里有一种近乎冰冷的坚定,
“我要变强。”
也是。
是时候了。
不过哥哥还是有哥哥该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