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折腾得难解难分之际,林麟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伸出一只手指比在自己的嘴唇上,眼神越过凯瑟琳的肩膀,看向了那个玫瑰城深不见底的“大门”。
这两天短暂而充满劫难的相处当中,林麟儿与凯瑟琳之间建立一种无言的默契,她一看到对方的动作马上意识到了情况不对,便抿住了嘴唇,松开自己原本捏在林麟儿脸上的双手,警觉地往自己的身后看了过去。
骑在林麟儿身上的威尔施泰特原本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下少年的手势,但特看到凯瑟琳的动作之后,也很快意识到了情况,她直起上身用两手撑在林麟儿的肩膀上,眼神很快也变得跟之前完全不同,散发出一种与自己年龄,身份,面相相符合的锐利。
一滴汗水从林麟儿下巴落了下来,掉到被太阳晒得干硬的地面上,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众人视线的另一头,那个被称为玫瑰城的洞中古城中,随着阳光角度的变化,原本将之完全笼罩的黑暗现在已经散去不少。
玫瑰城,这个名字,在看到那个地方真貌的第一眼就会马上意识到,对于眼前的这个东西,这世界上绝不会有比那三个字更加贴切的形容。
由在光照下会散发出一种柔和的玫瑰色光泽的岩石所建造,有着如同玫瑰的花瓣一般层叠繁复的破碎环形结构城市规划,但更重要的是,正如蔷薇科植物的尖刺一般,这座古城有着一种让人不远靠近的不谐。
结构如此完整,且整体规模至少能够容纳数万人的巨大城市当中没有一丝人气,这其中令人不安的宁静如一面无形的墙,向四周嘶吼着驱逐的意愿。
整个城市在阳光的照耀之下,在几层楼高的巨大洞口里发出一种粉色的微光,这其中含蓄而莫测的美感形成了一道泥泞的护城河,让任何想要靠近的意图都变得举步维艰。
这城镇层层叠叠的结构,就像花瓣一样紧紧包裹着中心的某个无法看到的东西,这其中难以言喻的诡秘仿佛一座看不到尖顶的高塔,一点点侵蚀着外来者征服的信念。
这一层又一层的不安感就好像粘稠而贴身的织物,将林麟儿紧紧捆绑在其中。
他缓缓出了一口气。
这里他是唯一的男人,虽然年纪尚轻,但在压力面前他却第一时间意识到了自己的责任。
他的母亲林奕希是个很强的女人,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说,自己的妈妈是自己见过的最坚强的人类。
哪怕一次又一次地失去了一切,那个女人从未放弃过,靠自己的双手把一个又一个的不可能变成了现实。为了十几年前的感情,她只身一人战胜了人类从未战胜过的敌人。
但是作为那样的女人曾经唯一的家人,他深深知道,那女人真正的坚强都是在责任和压力之下所产生的令人悲伤的东西。
如果爱着一个人,如果关心一个人,必须全力让她不必变得那样坚强。
他妈妈教会了他这一点,现在他作为孩子,也决定用自己的行动去感谢母亲的努力。
“奶奶,你一定要进去这个地方吗?”
威尔施泰特听到这句话之后,从语气里感到了说话者的决心。她有些不快地低头看向了自己身下的少年,
“一点都不想,这里并不是我想去,而是你们两个必须去。”
她这样说着,又微微抬头,用冰凉地眼神看向了凯瑟琳那张表情略显生硬的脸。
凯瑟琳听到她的话,心里也产生了些许的不安,不自觉的抬起头来,跟威尔施泰特的冷漠眼神撞了个满怀。
眼神交汇的瞬间,少女感到一种源自记忆深处的疼痛,她反射性地往后退了一步,用左手按住了自己后脑与脖子相接的部位。
那里是被她浓密而稍显黯淡的金发所掩盖着的,原本应该是头发和头皮的部位,现在是一个黑灰色略带金属光泽的小圆盘。那正是那些科学家在少女身上所施加的暴行所留下的印记,是昭示她竭力想要忘却的那些过去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