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挑了担儿,引着郓哥,到一个小酒店里,歇了担儿;拿了几个炊饼,买了些肉,讨了一旋酒,请郓哥吃。
那小厮又道:“酒便不要添了,肉再切几块来。”
武大道:“好兄弟,你且说与我则个。”
郓哥道:“且不要慌,等我一发吃了,却说与你。你却不要气苦,我自帮你打捉。”
武大看那猴子吃了酒肉,道:“你如今却说与我。”
郓哥道:“你要得知,把手来摸我头上肐。”
武大道:“却怎地来有这肐?”
郓哥道:“我对你说:我今日将这一篮雪梨去寻西门大郎挂一小勾子,一地里没寻处。
街上有人说道:‘他在王婆茶房里,和武大娘子勾搭上了,每日只在那里行走。’
我指望去赚三五十钱使,叵耐那王婆老猪狗不放我去房里寻他,大栗暴打我出来。我特地来寻你。
我方才把两句话来激你,我不激你时,你须不来问我。”
武大道:“真个有这等事?”
郓哥道:“又来了!我道你是这般的鸟人,那厮两个落得快活,只等你出来,便在王婆房里做一处,你兀自问道真个也是假。”
武大听罢道:“兄弟,我实不瞒你说:那婆娘每日去王婆家里做衣裳,归来时便脸红,我自也有些疑忌。这话正是了!我如今寄了担儿,便去捉奸,如何?”
郓哥道:“你老大一个人,原来没些见识。
那王婆老狗恁么利害怕人,你如何出得他手?他须三人也有个暗号,见你入来拿他,把你老婆藏过了。
那西门庆须了得,打你这般二十来个。
若捉他不着,干吃他一顿拳头。
他又有钱有势,反告了一纸状子,你便用吃他一场官司,又没人做主,干结果了你。”
武大道:“兄弟,你都说得是。却怎地出得这口气?”
郓哥道:“我吃那老猪狗打了,也没出气处。
我教你一着:你今日晚些归去,都不要发作,也不可露一些嘴脸,只做每日一般。
明朝便少做些炊饼出来卖,我自在巷口等你。
若是见西门庆入去时,我便来叫你。
你便挑着担儿,只在左近等我,我便先去惹那老狗,必然来打我。
我先将篮儿丢出街来,你却抢来。
我便一头顶住那婆子,你便只顾奔入房里去,叫起屈来。此计如何?”
武大道:“既是如此,却是亏了兄弟。我有数贯钱,与你把去籴米,明日早早来紫石街巷口等我。”
郓哥得了数贯钱、几个炊饼,自去了。
武大还了酒钱,挑了担儿,去卖了一遭归去。
原来潘金莲往常时只是骂武大,百般的欺负他,近日来也自知无礼,只得窝伴他些个。
当晚武大挑了担儿归家,也只和每日一般,并不说起。
潘金莲道:“大哥,买盏酒吃?”
武大道:“却才和一般经纪人买三碗吃了。”
那妇人安排晚饭与武大吃了,当夜无话。
次日饭后,武大只做三两扇炊饼,安在担儿上。
潘金莲一心只想着西门庆,那里来理会武大做多做少。
当日武大挑了担儿,自出去做买卖。
潘金莲巴不能勾他出去了,便踅过王婆房里来等西门庆。
且说武大挑着担儿,出到紫石街巷口,迎见郓哥提着篮儿在那里张望。
武大道:“如何?”
郓哥道:“早些个。你且去卖一遭了来。他七八分来了,你只在左近处伺候。”
武大飞云也似去卖了一遭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