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汉道:“阿爹不知,哥哥在家里么?”
太公道:“你哥哥吃得醉了,去睡在后面亭子上。”
那汉道:“我自去叫他起来,我和他赶人。”
太公道:“你又和谁合口,叫起哥哥来时,他却不肯干休。
你且对我说这缘故。”
那汉道:“阿爹你不知,今日镇上一个使枪棒卖药的汉子,叵耐那厮不先来见我弟兄两个,便去镇上撇科卖药,教使枪棒,被我都分付了镇上的人,分文不要与他赏钱,不知那里走一个人来,那厮做好汉出尖,把五两银子赏他,灭俺揭阳镇上威风。
我正要打那厮,堪恨那卖药的脑揪翻我,打了一顿,又踢了我一脚,至今腰里还疼。
我已教人四下里分付了酒店客店,不许着这厮们吃酒安歇,先教那厮今夜没存身处。
随后吃我叫了赌房里一伙人,赶将去客店里,拿得那卖药的来,尽气力打了一顿,如今把来吊在都头家里。
明日送去江边,捆做一块,抛在江里,出那口鸟气。
却只赶这人不着,前面又没客店,竟不知投那里去宿了。我如今叫起哥哥来,分投赶去,捉拿这厮。”
太公道:“我儿休恁地短命相。
他自有银子赏那卖药的,却干你甚事?你去打他做甚么?可知道着他打了,也不曾伤重。
快依我口便罢,休教哥哥得知。你吃人打了,他肯干罢?又是去害人性命。你依我说,且去房里睡了。半夜三更,莫去敲门打户,激恼村坊。你也积些阴德。”
那汉不顾太公说,拿着朴刀,径入庄内去了。太公随后也赶入去。
宋江心里暗道不妙,心里不安,便掇开屋后一堵壁子,从房里挖开屋后一堵壁子,趁星月之下,望林木深处小路上只顾走。
正是慌不择路,走了一个更次,望见前面满目芦花,一派大江,滔滔浪滚,正来到浔阳江边。
有诗为证:撞入天罗地网来,宋江时蹇实堪哀。
才离黑煞凶神难,又遇丧门白虎灾。
只听得背后喊叫,火把乱明,吹风胡哨赶将来。
宋江只叫得苦道:“上苍救一救则个!”
躲在芦苇丛中,望后面时,那火把渐近,心里越慌,脚高步低在芦苇里撞,前面一看,不到天尽头,早到地尽处。
定目一观,看见大江拦截,侧边又是一条阔港。
正在危急之际,只见芦苇丛中悄悄地忽然摇出一只船来。
宋江见了,便叫:“梢公,且把船来救我则个,俺与你几两银子。”
那梢公在船上问道:“你是甚么人?却走在这里来?”
宋江道:“背后有强人打劫我,一昧地撞在这里。你快把船来渡我,我多与你些银两。”
那梢公听得多与银两,把船便放拢来。
宋江连忙跳上船去,把包裹丢下舱里。
那梢公一头搭上橹,一面听着包裹落舱,有些好响声,心里暗喜欢。
把橹一摇,那只小船早荡在江心里去。
岸上那伙赶来的人早赶到滩头,有十数个火把,为头两个大汉各挺着一条朴刀,随后有二十余人,各执枪棒,口里叫道:“你那梢公,快摇船拢来!”
宋江伏在船舱里,说道:“梢公,却是不要拢船,我自多与你些银子相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