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在岸上听言,急命人家中取一束稻草,却请唐僧上岸下马。
悟空将草包裹马足,然后踏冰而行。
别陈老离河边,这一直行到天晚,吃了些干粮,却又不敢久停,对着星月光华,映的冰冻上亮灼灼、白茫茫,只情奔走,果然是马不停蹄,师徒们莫能合眼,走了一夜。
天明又吃些干粮,望西又进。
一路无事,行过了八百里通天河界,师徒两人奔西,正遇严冬之景,但见那林光漠漠烟中淡,山骨棱棱水外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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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们正当行处,忽然又遇一座大山,阻住去道,路窄崖高,石多岭峻,人马难行。
三藏在马上兜住缰绳,叫声“徒弟”。
悟空近前侍立道:“师父,有何吩咐?”
三藏道:“你看那前面山高,只恐有虎狼作怪,妖兽伤人,今番是必仔细!”
悟空道:“师父放心莫虑,我等兄弟三人,性和意合,归正求真,使出荡怪降妖之法,怕甚么虎狼妖兽!”
三藏闻言,只得放怀前进,到于谷口,促马登崖,抬头观看,好山:嵯峨矗矗,峦削巍巍。
嵯峨矗矗冲霄汉,峦削巍巍碍碧空。怪石乱堆如坐虎,苍松斜挂似飞龙。
岭上鸟啼娇韵美,崖前梅放异香浓。涧水潺湲流出冷,巅云黯淡过来凶。
又见那飘飘雪,凛凛风,咆哮饿虎吼山中。寒鸦拣树无栖处,野鹿寻窝没定踪。
可叹行人难进步,皱眉愁脸把头蒙。
师徒两人,冒雪冲寒,战澌澌,行过那巅峰峻岭,远望见山凹中有楼台高耸,房舍清幽。
唐僧马上欣然道:“徒弟啊,这一日又饥又寒,幸得那山凹里有楼台房舍,断乎是庄户人家,庵观寺院,且去化些斋饭,吃了再走。”
悟空闻言,急睁睛看,只见那壁厢凶云隐隐,恶气纷纷,回首对唐僧道:“师父,那厢不是好处。”
三藏道:“见有楼台亭宇,如何不是好处?”
悟空笑道:“师父啊,你那里知道?西方路上多有妖怪邪魔,善能点化庄宅,不拘甚么楼台房舍,馆阁亭宇,俱能指化了哄人。
你知道龙生九种,内有一种名‘蜃’,蜃气放出,就如楼阁浅池。若遇大江昏迷,蜃现此势,倘有鸟鹊飞腾,定来歇翅,那怕你上万论千,尽被他一气吞之。此意害人最重,那壁厢气色凶恶,断不可入。”
三藏道:“既不可入,我却着实饥了。”
悟空道:“师父果饥,且请下马,就在这平处坐下,待我别处化些斋来你吃。”
三藏依言下马。
即去解开包裹,取出钵盂,递与悟空。
悟空接钵盂在手,向三藏道:“师父,这去处少吉多凶,切莫要动身别往,老孙化斋去也。”
唐僧道:“不必多言,但要你快去快来,我在这里等你。”
悟空转身欲行,却又回来道:“师父,我知你没甚坐性,我与你个安身法儿。”
即取金箍棒,幌了一幌,将那平地下周围画了一道圈子,请唐僧坐在中间,把马与行李都放在近身,对唐僧合掌道:“老孙画的这圈,强似那铜墙铁壁,凭他甚么虎豹狼虫,妖魔鬼怪,俱莫敢近。但只不许师父走出圈外,只在中间稳坐,保你无虞;但若出了圈儿,定遭毒手。千万千万!至嘱至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