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报道:“师父,那所在也不是王侯第宅,也不是豪富人家,却像一个庵观寺院,到那里方知端的。”
三藏闻言,加鞭促马。师徒们来至门前观看,门上嵌着一块石板,上有“黄花观”三字。
三藏下马,走上前去,但见二门上有一对春联:“黄芽白雪神仙府,瑶草琪花羽士家。”
悟空笑道:“这个是烧茅炼药,弄炉火,提罐子的道士。”
三藏捻他一把道:“谨言!谨言!我们不与他相识,又不认亲,左右暂时一会,管他怎的?”
说不了,进了二门,只见那正殿谨闭,东廊下坐着一个道士在那里丸药。
你看他怎生打扮:戴一顶红艳艳戗金冠,穿一领黑淄淄乌皂服,踏一双绿阵阵云头履,系一条黄拂拂吕公绦。
面如瓜铁,目若朗星。准头高大类回回,唇口翻张如达达。道心一片隐轰雷,伏虎降龙真羽士。
三藏见了,高叫道:“老神仙,贫僧问讯了。”
那道士猛抬头,一见心惊,丢了手中之药,按簪儿,整衣服,降阶迎接道:“老师父失迎了,请里面坐。”
长老欢喜上殿,推开门,见有三清圣象,供桌有炉有香,即拈香注炉,礼拜三匝,方与道士行礼。
遂至客位中,同徒弟们坐下。
急唤仙童看茶,当有两个小童,即入里边,寻茶盘,洗茶盏,擦茶匙,办茶果。
喝了茶,叙谈叙谈,唐僧师徒两人离了这里,走多时,又是夏尽秋初,新凉透体,但见那:急雨收残暑,梧桐一叶惊。萤飞莎径晚,蛩语月华明。
黄葵开映露,红蓼遍沙汀。蒲柳先零落,寒蝉应律鸣。三藏正然行处,忽见一座高山,峰插碧空,真个是摩星碍日。
长老心中害怕,叫悟空道:“你看前面这山,十分高耸,但不知有路通行否?”
悟空笑道:“师父说那里话。自古道,山高自有客行路,水深自有渡船人。岂无通达之理?可放心前去。”
长老闻言,喜笑花生,扬鞭策马而进,径上高岩。
行不数里,见一老者,鬓蓬松,白发飘搔;须稀朗,银丝摆动。项挂一串数珠子,手持拐杖现龙头。
远远的立在那山坡上高呼:“西进的长老,且暂住骅骝,紧兜玉勒。这山上有一伙妖魔,吃尽了阎浮世上人,不可前进!”
三藏闻言,大惊失色。一是马的足下不平,二是坐个雕鞍不稳,扑的跌下马来,挣挫不动,睡在草里哼哩!
悟空近前搀起道:“莫怕莫怕!有我哩!”
长老道:“你听那高岩上老者,报道这山上有伙妖魔,吃尽阎浮世上人,你去问他一个真实端的?”
悟空道:“你且坐地,等我去问他。”
三藏道:“你的相貌丑陋,言语粗俗,怕冲撞了他,问不出个实信。”
悟空笑道:“我变个俊些儿的去问他。”
三藏道:“你是变了我看。”
好大圣,捻着诀,摇身一变,变做个干干净净的小和尚儿,真个是目秀眉清,头圆脸正,行动有斯文之气象,开口无俗类之言辞,抖一抖锦衣直裰,拽步上前,向唐僧道:“师父,我可变得好么?”
三藏见了大喜道:“变得好!”
好大圣,径直近前对那老者躬身道:“老公公,贫僧问讯了。”
那老儿见他生得俊雅,年少身轻,待答不答的还了他个礼,用手摸着他头儿笑嘻嘻问道:“小和尚,你是那里来的?”
悟空道:“我们是东土大唐来的,特上西天拜佛求经。适到此间,闻得公公报道有妖怪,我师父胆小怕惧,着我来问一声:端的是甚妖精,他敢这般短路!烦公公细说与我知之,我好把他贬解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