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命他们要了帖,念过听了,一共四件,指两件说道:“这两件开销错了,再算清了来取。”
说着,掷下帖子来。那二人扫兴而去。
凤姐因见张材家的在傍,因问:“你有什么事?”
张材家的忙取帖儿回说:“就是方才车轿围作成,领取裁缝工银若干两。”
凤姐听了,便收了帖子,命彩明登记,待王兴[家的]交过牌,得了买办的回押相符,然后方与张材家的去领。
一面又命念那一个,是为宝玉外书房完竣,支买纸料糊裱。
凤姐听了,即命收帖儿登记,待张材家的缴清,又发与这人去了。
凤姐便说道:“明儿他也睡『迷』了,后儿我也睡『迷』了,将来都没了人了。
本来要饶你,只是我头一次宽了,下次人就难管,不如现开发的好。”
登时放下脸来,喝命带出,打二十板子。
一面又掷下宁国府对牌出去,说与来升,革他一月银米。
众人听说,又见凤姐眉立,知是恼了,不敢怠慢,拖人的出去拖人,执牌传谕的忙去传谕。
那人身不由己,已拖出去挨了二十大板,还要进来叩谢。
凤姐道:“明日再有误的打四十,后日的六十,要挨打的只管误。”
说着,吩咐“散了罢”。
窗外众人听说,方各自执事去了。
彼时宁国荣国两处执事领牌交牌的,人来人往不绝。
那抱愧被打之人含羞去了。这才知道凤姐利害,众人不敢偷闲。
自此兢兢业业,执事保全。不在话下。
如今且说宝玉,因见今日人众,恐秦钟受了委屈,因私与他商议,要同他往凤姐处来坐。
秦钟道:“他的事多,况且不喜人去。咱们去了,他岂不烦腻。”
宝玉道:“他怎好腻我们!不相干,只管跟我来。”
说着,便拉了秦钟直至抱厦。
凤姐才吃饭,见他们来了,便笑道:“好长腿子,快上来罢。”
宝玉道:“我们偏了。”
凤姐道:“在这边外头吃的,还是那边吃的?”
宝玉道:“这边同那些浑人吃什么!原是那边,我们两个同老太太吃了来的。”
一面归坐。
凤姐吃毕饭,就有宁国府中的一个媳『妇』来领牌,为支取香灯事。
凤姐笑道:“我算着你们今儿该来支取,总不见来,想是忘了。这会子到底来取。要忘了,自然是你们包出来,都便宜了我。”
那媳『妇』笑道:“何尝不是忘了。方才想起来,再迟一步也领不成了。”
说罢,领牌而去。一时,登记交牌。
秦钟因笑道:“你们两府里都是这牌,倘或别人私弄一个,支了银子跑了怎样?”
凤姐笑道:“依你说,都没王法了。”
宝玉因道:“怎么咱们家没人领牌子做东西?”
凤姐道:“人家来领的时候,你还做梦呢。——我且问你,你们这夜书多早晚才念呢?”
宝玉道:“巴不得这如今就念才好。他们只是不快收拾出书房来,这也无法。”
凤姐笑道:“你请我一请,包管就快了。”